“你说得对，我也认为是有人装神弄鬼。但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溶洞里，你想一想吧，就算是你知道是人装神弄鬼，你也会害怕。尤其是，那天夜里，这一说也就三四天以前的事儿。那一群蝙蝠普天盖脸的飞出来。不吹牛，要不是我，燕子早就没命了。我去拖她的时候，燕子的背上还爬着十几只蝙蝠。好了，我不想再说了。”
一回忆这些内容，林宇峰的心里就痛得厉害。他不想回忆了。这些恐怖的情景就发生在几天以前，还在人的心底起作用。
顿了顿，林宇峰端起了郝鹏倒的那一杯茶，喝了两口。这也是一种和解的表示。郝鹏则起身又给林宇峰添了茶水。
“郝鹏，我劝你千万不要单独跟燕子询问这件事。我和她能逃出来，都是老天爷慈悲。那种情况，没有被吓疯已经是万幸的事了。那个山洞，等你有机会进去看看了，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绝望和恐怖。就算是我在部队受过严格训练，我也差点精神崩溃掉。要不是为了燕子，我差不多就要抱头鼠窜了。”
“今晚的雷声雨声里，那个院子锁门闭户，肯定连个人影都没有。周围都是不见人烟的山丘树木，你想一下那个环境吧。那院子里说不定在某处还埋着尸体。就是和我同心协力一起逃出来的阿秋。可惜他运气不好，没有几米就到围栏了。阿秋被身后的猎枪子弹击中，就死在了院子里。面对凄风苦雨，那里就是个现成的鬼屋。你有种今天夜里去那里探探险？”话到最后林宇峰刺激郝鹏说。
“如果你真的去了哪里。再看到几个骷髅脸的女鬼出来跳舞，你就知道我和燕子当初的处境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去刺激她。”
林宇峰话说到此，好像是需要一个呼应一样，窗外卡啦一声打了个大雷。吓了郝鹏一跳。
“唉，想想我们这些当警察的，真是不容易。成天在外面跑不说，接触的人里大多数都是些人渣。什么时候能清清静静回到家里，泡上一杯茶看看电视。看来只能等到退休之后了。”郝鹏的这一声感慨是发自肺腑的，透着疲惫。
林宇峰便无话，刚才的剑拔弩张一下消失于无形。比起生死大劫来，男人之间这点不明不白的吃醋，变得不值一提。
许久林宇峰端起纸杯喝水，他悠悠然地继续说：“这种把毒品加工厂建在暗无天日的溶洞里，简直叫人匪夷所思。难道世界上还真有那么一群人，为了捞钱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吗？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利令智昏到贪婪凶残的时候，什么事都会发生。”
“这些人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比如在陈冰父亲的别墅里，他就一直供着一尊地藏王菩萨。你知道地藏王菩萨是在地狱里传法的吧？”
“我知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郝鹏答道。
“陈冰家供的则是一尊观世音菩萨，白衣大士那种。可见，这些人虽然对别人人性泯灭，但对自己还是有所交代的。虔诚信奉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也许是他们一种心灵安慰的形式。”林宇峰苦笑道，“人和人之间太过不同了。但是，大道汤汤，只要你犯下罪孽，迟早都是要还的。你和我也是一样。”
说到最后，林宇峰禁不住吐出口气。他甚至有一种冲动，马上就要把自己杀人的事情说出来。但他总归没有说。
“因果报应不是没有，就是规律比较复杂而已。你说那个女人，就是和你相好的女人，她死了没有？”郝鹏在沉思。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又是林宇峰的一个痛处。
林宇峰不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这一切都要借助于调查才行。不过从现场的情景来看，陈冰可能并没有死，而只是受了伤而已。
这帮人冒着巨大风险在那里制毒，他们不可能没有一定的应急预案。尤其是有老奸巨猾的柏永明居中指挥。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处理善后的了。
正沉默间，小楚推门回来了。屋子里的两个男人都怔了一下，这个点是该睡觉的时候了。她怎么会去而复返呢？难道还真的会有任务?
“我和你们说一件事。今天晚上下这么大雨，居然有人去了那个矿泉水厂。”小楚关上门，给自己拿纸杯倒着水。
“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宇峰一听直接愣在那里。这个消息太突然了，难道要冒着大雨去那里抓人不成？
“是我们离开的时候，赣州市局刑警队的侯队长，他秘密地在那按了一个红外监控。刚才是被监控拍下图像传到手机上的。”
小楚说话的口气似乎不是很急迫，这令林宇峰感到纳闷。既然发现了踪迹，那就赶紧过去抓人啊。
“去的是两个女人。看样子就是那两个昨夜扮鬼吓我们的人。我一看身形就是她们。今夜她们的扮相也相当恐怖，都带着骷髅面具。正当马局长和简局决定要去抓人的时候，这两个女人又消失了。院子里传来狗的吼叫声。”
“那怎么样，我们要现在去抓人吗？”郝鹏站起身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领导决定今天夜里还是休息。继续监视。还不到打草惊蛇的时候。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不只是装神弄鬼那么简单。咱们就是现在去了，也不一定能抓到人。不定早就跑了。”楚天燕端着水，来到林宇峰的床边很自然地坐下。
林宇峰却道：“那她们到那里做什么？是不是洞里还藏着什么东西？那几百公斤的毒品呢，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两个鬼影不过就在车间里晃荡了一会儿。倒是没有去触摸那一扇推拉门。然后就消失了。”楚天燕说。
“那她们是怎么进去的？明明我们离开的时候是锁了车间门啊。”郝鹏问道。
“不知道，反正那扇锁着的门自己慢慢打开了。这都是我刚才在侯队长手机上看到的。”
“他妈的，这么装神弄鬼，还不是想把我们这些查案子的人吓住？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在那里埋伏了眼线。却没有想到是个电子的。”这是郝鹏的话。
林宇峰觉得郝鹏的这种态度十分可敬。邪不压正。如果你真的一味去想什么夜半鬼哭之类，那这个案子看来就不容易破了。当警察，必须先端正好自己的思想。不信邪才能压住邪。
可是，这里有个问题。那些蝙蝠是怎么冒出来的？袁经理、阿星等人如何被吓疯了的？
这个问题不得到彻底解答，林宇峰心里的嘀咕是不能彻底消除的。可惜自己的腿脚不便，但如果明天真要进到洞里去探查，林宇峰这样子要不要跟着去？
自己不去的话，那就只有楚天燕领他们进去了。那万一这一帮人进去之后再发生灵异事件呢？
林宇峰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只听小楚说道：“郝鹏，我和你商量一个事儿。”
“啥事儿你说。”郝鹏说。
“今天晚上我要和你换换房间。我一个人睡一间房我有点害怕。”
楚天燕这是要和林宇峰睡一间屋子啊。
“那怎么行？你们男女有别，怎么能睡在一起呢？这叫赣州市局的同志看到，对我们是个什么印象？”郝鹏对楚天燕的提议一口拒绝了。毫无商量的余地。
倒是林宇峰说了一句：“燕子，你别睡在我这里。刚才郝警官还教训我，不要吃着锅里看着碗里。这样吧，要不我和你换换房间。你和郝警官睡在这里，我去你那边。我不害怕一个人睡觉。”
林宇峰的口气很硬气，其实想想刚才做过的噩梦，他也不愿意自己睡。主要是这个鬼地方确实是有点邪门。不过在郝鹏面前，要是不硬气就会被他更加瞧不起。
真的，要不是老子的腿脚伤了，他妈的我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