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听到有人下来了。林宇峰蜷在那里依然不动。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准他的要害给一枪,那就必死无疑了。不用开枪,就是一把匕首这时候也能要了他的命。
擒龙伏虎的林宇峰,如今整个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姐,你看。这就是他尿得。我担心刚才咱们那么打他,会不会把他给打死了?我听人说,人只要断了气,就会大小便失禁......”有个男人低低的声音说话。这个人的声音让林宇峰想起那个照过几次面的阿文。
“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呗。他这种人死了也好,省得到处祸害人。”
陈冰说着话,过来推了推装林宇峰的袋子。林宇峰在袋子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接着陈冰就在地上捡起了棍子,照着林宇峰身上就抽打了一下。
老实说这一下子打得很疼。但是比起刚才那些打自己的男人来,那下手就轻多了。林宇峰咬紧牙关依旧忍着。
“我特么叫你装死,叫你特么随地拉尿!”
陈冰骂着,啪啪啪就是连着三棍子,一下比一下下手重。然而林宇峰依旧没有动静。这一下子,大约是陈冰也觉得林宇峰是真出问题了。刚才林宇峰挨打的时候,发出的惨叫声是十分瘆人的。既然被打得如此厉害,既然没有堵住他的嘴,惨叫上几声是不违法的。
“把他放下来吧,我看看是不是真断气了。据我估计,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此时,陈冰说话的声音有些落寞。大约她也认为林宇峰是凶多吉少了。
“姐,你不能那么想啊。打人,尤其是这么装在麻袋里被人打。不定哪一下子打巧了,那就送了命。人这条命,说瓷实也很瓷实,说脆弱也脆弱。”
那阿文婆婆妈妈地解释道。看来他是害怕一下子在这里打死人。或者他知道林宇峰和陈冰之间的纠葛,不愿意陈冰自己出手把人给弄死。
“去找一针麻醉剂,给他打上。这个人打起人来下手很重的。一旦我们把他放出来,谁也治不了。真死了,那就找个地方埋了吧。”陈冰冷冰冰地说道。
阿文答应一声,脚步声走远。
林宇峰窝在口袋里,甚至能够听到陈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这个时候是不敢有任何动作的。只要能把自己从这闷人的口袋里解脱出来,逃生的机会总会有的。
阿文回来了,磨磨唧唧地说:“姐,是你扎还是我扎?”
“你少啰嗦吧。照着他的屁股那里下手就得了。反正他也半死不活了。不用这瞻前顾后的。”陈冰不耐烦的声音吩咐道。
林宇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所谓的麻醉剂究竟是什么。该不会是毒品海洛因之类的吧?
忽然间,只觉得左边屁股那里一阵锐疼。果然中招了。这是林宇峰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毫无消毒措施的情况下打针。过儿一会儿,他的意识就慢慢地模糊起来。在最后的时刻,林宇峰甚至还想,死亡的过程也就是这样的吧?
林宇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倒在地面上一块破毯子上面了。而且毫不例外的是,身上有一次地被绑了个结实。
这阴暗的地下室,如同那个在广东县城里的一样。充满了潮湿和冰冷的气息。那一次,林宇峰还有小楚需要牵挂。这次则很简单,只要设法让自己逃出去就是了。至于李四亮,至今不见踪影,先不去管他了。
林宇峰睁着双眼,仔细地查看着这地下室的地形地貌。发现这间屋里,除了那个吊口袋的空绳子之外,就是几根棍子了。那棍子看着却不是竹子做的,应该就是木头。
整个房间里只在屋角处吊着一个很小的节能灯。其余别无他物。而地下室的天花板显得很厚实。因为灯光昏暗,林宇峰费了好大劲,才看到那个让自己掉下来的开口。那个地方,应该是有机关的。可能那机关是个按钮,只要一动,站在那块方砖上的人就会应声而落。
林宇峰想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头还在疼着。这种疼痛说明林宇峰应该是在睡梦中着了凉,属于发烧的那种感觉了。林宇峰察觉到,自己的脚踝上又勒上了塑料胶条。这说明暂时他们还不想弄死他。否则的话,刚才在麻醉阶段,一伸手就可以把他掐死。
林宇峰不晓得自己在这里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逃出去。因此他必须把身体搞好,没有药那就自己找药。这种药就是坚持着锻炼。
在这个冰冷的地窖里,林宇峰不顾后果地开始活动。他先试着原地动了动身子,浑身疼得像裂开一样。然后林宇峰就记起来,自己熬的那一顿毒打。这他妈的,本来就是个和魔鬼打交道的工作。挨打受骂也是意料中事。
需要叹息的是,陈家的江湖势力居然如此之大。这是林宇峰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他一直以为在大陆,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根本无法立足。有的那些所谓黑社会性质组织,不过是一群喜欢恶斗的地痞而已。像陈家这种虎死不倒架的姿势,绝对是只有能量巨大的黑社会组织才办得到的。这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现在还看不清楚。
地下社会的分工永远是难以摸清楚的,或者陈冰肯定还有好多的秘密没有说出来。
林宇峰咬紧了牙齿强迫自己坐起身来,他必须要对自己有所交待。那种咬碎了口中牙齿也拼搏的劲头。
林宇峰真的站起来了。随即他就头晕目眩,又一次摔倒在地。但是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林宇峰还能做到本能地侧滚。
麻醉药的药力肯定是过去了,林宇峰的摔倒并没有让他昏死过去。他倒在地上却依然清醒。看着黑乎乎地地面,林宇峰大口地喘息着。
一次又一次地命悬敌手让林宇峰气馁,但是继而又想,这不是他林宇峰不够谨慎,而是对手的力量过于强大了。陈家人的树倒了,树上的猢狲却没有应声而散。这要经过多少年,需要花费多大的资源,才会笼络住这一帮人。让他们在这种时候也继续跟随呢?
在林宇峰心目中,这种地下社会的歹徒,基本都是因利益纠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这是一群自私而冷酷的人。对这些人真去讲什么道义忠诚那是瞎扯。似乎只有香港的黑社会片子才有的吧。
无论如何,既然还没有死,那就要拼尽全力活下去。这个时候,林宇峰没有了上一次的对陈冰的愧疚感。也没有了对任何女人的牵挂。大丈夫孤身一人赤条条来去,生死都是痛快的。
林宇峰再一次咬着牙,慢慢地坐起来了。这一次他考虑的是要不要呼救。呼救的后果是什么。坐在那里,身上的疼痛感让这个铁血汉子面孔扭曲着。也许这些人这样把他扔在这里是叫他自生自灭的。就凭他如今的遍体鳞伤和发烧症状,林宇峰随时都有可能休克过去。
趁现在还有一点体力,林宇峰对自己说,你必须站起来。哪怕是扶着墙,也要站起来。但是用力千万不要过猛,一定要一点一点地达到自己的目标。
林宇峰看着那盏昏暗的节能灯,看着黑洞洞的地下室。他忽然想到,此时的李四亮说不定躲到某个地方在贪婪地吸着毒......
这种东西的一个经验者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是没有人能有抗拒的了。一旦李四亮开始复吸,那这个人就算彻底地跳进深渊里去了。
想到这里,林宇峰忽然一阵冷汗。他怀疑起,那帮人会不会给自己注射海洛因呢?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林宇峰也算彻底交代了。调查这种案子,实际上是和艾滋病人打交道差不多的。一旦感染了,那基本是九死一生。
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是对付这些魔鬼,总需要有一部分人去挺身而出。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志士仁人,英雄烈士。就像鲁迅说的,这些人是一个民族的脊梁。
林宇峰是不敢把自己比喻成英雄的,但是他绝对不是个卑鄙的人。
从在燕京火车西站,接受简爱国的召唤开始,林宇峰就想过,所谓的英雄是和为荣誉而战的军人密不可分的。很多的英雄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是在关键时刻做出了壮举而已。像邱少云,黄继光,董存瑞这些人都是这样的人。都是为了理想信念而献身的志士。
假如这一次林宇峰出不去了,默默地死在了这个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当人们有朝一日发现她的尸体时,他们不会把他也当成英雄呢。
再和毒品犯罪集团的斗争中,林宇峰同志不畏艰险,壮烈牺牲。随后他在广东和山南省城的多次制服罪犯的事迹,都被寻找回来。很多人为他的事迹感动流泪。他的老部队,会把林宇峰这个名字当成新时期的光荣......
而楚天燕会不会一边热泪盈眶,一边在‘林宇峰事迹报告会’上念着组织上写好的稿子?
而那些稿子以外的内容,除了几个当事人守口如瓶,将会被彻底遮掩起来。一个英雄死去了,任何有损害他形象的负面消息都是不能存在的。
想到这里,林宇峰一咧干渴的嘴唇,他笑了。在这样应该绝望的时候,还能笑一笑,无疑会给人一种坚强的希望和力量。
就把这当成一种特种作战的经历好了。战场上落到敌人手里,那待遇绝对不比现在好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