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燕看出了林宇峰的表情有异,她不由得和法医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林宇峰笑了,他扭过脸来对小楚说:“这个人,我太认识了。他就是那个被我打死的孙老拐。我们曾经被迫生死相搏。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死,又活过来害人了。”
“这个人死有余辜,涉嫌用凶残方法故意杀人。拿弩枪一枪给司机爆头。”法医说。
“这家伙似乎是天生冷酷。我们首次照面,他就是拿着射钉枪顶住我胸口。平常干装修,揶揄杀人抢劫。”
林宇峰脸上的笑容既苦涩而怪异。那个情景,按孙老拐的严重伤情他应该是必死无疑的。而且当时是柏永民还是谁说,已经拖出去扔到后山了。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是把孙老拐作为一枚棋子保存下来了。再重的伤只要精心治疗及时治疗,也可以保住命的。
也许在下最后杀着的时候,林宇峰下意识地留下了他一口气。
“这是你打死的那个人?你确认你没认错人吗?真是怪事连篇。”楚天燕扬着眉毛眉眼,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就是他,这个人的脸我是不会认错的。他是‘死’在我手里的第一个人。他们逼着我和他生死相搏。我最后把他给打得昏迷了。伤很重。不治疗的话,这个人必死无疑。没想到还是要来送死,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和理由。”林宇峰很确定地说。
“那好,那咱们走吧。跟郝鹏说说去。”
楚天燕没有再看那尸体的脸,皱眉扭身而去。老实说,杀人的感觉总是不好的。尽管死在她手里的这个人是个该死之人。
离开太平间之后,法医开着车子离开了。林宇峰和小楚上楼,一起去了关押黎老板的病房。门口的警察已经换了人。林宇峰过去问道:“里面那个人怎么样了?”
警察说:“比昨天好一些,郝警官在里面询问他。”
林宇峰看看楚天燕就说道:“那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刺激到这个王八蛋。你自己先进去吧。我正好去换换药。”
楚天燕在后面喊道:“你可别又走了。弄完了再回这里来。”
林宇峰回头答应道:“我知道。一会就回来。”
发现昨晚的杀手是孙老拐的事情,让林宇峰心中压抑。他不知道对方是在下着一局什么棋。下来他该怎么办,要想清楚。这是急于要取他性命的节奏了。
在外科医务室换药,护士说伤口愈合的很好。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林宇峰笑了,心道这还愈合的好啊?昨天夜里往地上那一摔,要不是个捅刺伤,估计伤口早就裂开了。
再回到黎老板的病房,门口的警察说:“你别等了,郝警官叫你直接进去。”
林宇峰点点头,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依旧,空调放出丝丝凉风。只有黎老板姿势依旧,还是那样的昏昏沉沉闭着眼。这王八蛋,估计要死在监狱里了。
郝鹏嬉笑着,冲林宇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小子今天又漏了一点儿。妈的就是个属牙膏皮的,挤一点才出一点。”
“那咱们出去说说吧,别打扰了黎老板休息。他这一段时间太辛苦了。吊着腿,大便小便都得尿不湿解决。”林宇峰看着黎老板的秃头,狞笑道。
郝鹏挤了挤眼说:“其实不用,黎总已经睡过去好久了。你就在这里把打听到的陈冰消息说一下吧。”
林宇峰显然领会了郝鹏的用意,他只好配合起来。
“那我说了啊?陈冰目前还在广东,她总要和林老板接上头,然后争取从这边或者越南出去。下一步,我们就要实施抓捕行动。林老板也不是傻子,只不过是碍着陈冰老公的面子......不帮忙都不好。”说罢,林宇峰又冷笑几声。
编到这里,林宇峰实在不知道下面说什么了。只好把嘴巴凑到了郝鹏的耳边,又不知所云了几句。
郝鹏那边哼哼哈哈地答应着,说:“他们一个都跑不了。老孙不是也弃暗投明,什么都说出来了?装孙子的人只能下场最惨。”
“我和老孙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他这苦肉计还唱的真不错。”林宇峰附和道。
楚天燕‘及时’在旁边低声提醒:“喂,走吧,别在这里说了。万一他听了去可没有啥好处。”
郝鹏和林宇峰点了点头,真的随着楚天燕从屋里出来了。走到走廊的尽头,郝鹏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
楚天燕也笑道:“但愿这老小子能听到耳朵里。”
林宇峰问道:“郝所长,你说老黎刚才漏了一点。他说了什么?”
“他就说了他和字国瑞都是陈建国在云南的兄弟。当年他们从云南贩假药到深圳,被人识破。眼看都要挑断脚筋了,是陈建国偶然到场救了他们。此后他们就和陈建国成了换命之交。陈建国落难了,他们就不能不管。”
“假药,他们贩运的是什么假药?不会是叫海洛因吧?”林宇峰狡黠地笑道。
“不是啊,他说的是假的云南白药。黎老板这样的人,那时候还是个纯洁少年吧?”郝鹏说罢,三个人忍不住又笑起来。
“姓黎的不是个笨角色,在大西南的江湖上还是很有实力的。那一次我和李四亮在成都,差一点就死在了他手里。这小子手下,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林宇峰说。
“就是一帮江湖土鳖。只要警方一出手,他们狗屁不是。我已经通过简局联系成都那边,开始抓捕他的鱼鳖喽啰。这一次一定会一网打尽。”郝鹏说。
“但愿吧。抓住了那帮人审审,会有更多的案子露出来的。字国瑞在哪里他没有说吗?”
“说了,还在云南。但是现在两人不联系了,免得被一网打尽。现在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他还说,你小子命大。谁都没有想到,你还能在抓野猪的陷阱里活下来。”
林宇峰不想说落进陷阱的经历,只不屑道:“云南特么大了去了,这小子还是不老实。忽悠我们呢。”。
“这都是些死到临头的人,困兽犹斗。做坏事的早晚报应,就像燕京那个黑四......”郝鹏说。
“怎么想起这个人渣了?别跑题啊。黎老板说的陈冰到广东的话,是不是也是忽悠我们?”小楚问道。
“这个他不见得敢吧?已经伤成了这样,又落到我们手里,再不老实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了。我的想法是,他之所以说出来。是和那个叫阿星的人有关的。黎老板看到阿星和陈冰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心里十分反感。他还说,没想到一朵鲜花插到一滩牛粪上。老陈在地下也会生气。”
郝鹏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看林宇峰的表情。林宇峰心有波澜,但是一张脸上看不到任何变化。这个趋势,他实际上早就料到了。从西藏边境那个树林上岗上,林宇峰就料到了。电闪雷鸣的西藏夜晚,为了拯救陈冰,阿星不怕死。
生命就是这样,谁知道在下一分钟会出现什么翻转呢。不过陈冰被逼到这个份上,居然去和这个平常看都不看一眼的阿星......也可以理解吧。
林宇峰咬了咬嘴唇,不愿再想。他把目光投向了外面。住院部大楼落地窗外,是繁华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楼房。红男绿女徜徉在街头。林宇峰想象着,裙裾飘飘的陈冰可曾也在这里走过?
自从遇到了林宇峰之后,陈冰的人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转折。可以说,一步一步地走向穷途和深渊。林宇峰无数次地靠问过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他的错误是什么。陈家的遭遇,他究竟要负担多大的责任。
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但是林宇峰的心里无疑又沉甸甸的。这是一种道德的煎熬。
每当面临这种痛苦,林宇峰又会想起,他和陈冰在一起,陈冰身边那些扭曲的飘荡的魂灵。难道这些东西,只有自己才会看到吗?
“小林,你不用多想了。这里......”郝鹏打断了林宇峰的思绪。
林宇峰迅速回过神来,他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来,没来得及说。就是我到深圳的第一天夜里,所住宾馆的对面是一家商务会所。我很偶然地发现了黎老板。他是到会所消费的。后来我忍不住进去查了一下。又在那里发现了胡博。就是陈冰的丈夫。胡博在那里和一个少妇翩翩起舞。引人入胜。"林宇峰思量着说,“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巧合。因为在和我李四亮南下途中,在成都我几次看到林国栋和胡博的身影。”
“这些事儿简局不都知道了?现在只能是怀疑,而我们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今天上午我曾经和黎询问过,他是否认识林国栋和胡博。他矢口否认认识林国栋,只说对胡博有点印象。见过一两次。”
“他不说实话。可能还心存幻想,或者说了实话就是面临更坏的结局。这些人也讲究义气的。”林宇峰说。
“恩,我们这些日子陆陆续续侦查。表面上看不到什么,但是该抓紧的地方,简局也没有放松过。”郝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