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举起来已经有一声响铃，林宇峰又慢慢放下并按断了。那手机刚才的振铃仿佛是一根导火索，马上要引爆一个炸药包的感觉。
更因为林宇峰不知道，一旦电话通了他要和黎曼说什么。情话是不能说了，一本正经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刺激到黎曼，尤其是现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崇拜者：洪律师和朱明。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林宇峰不想让局势迅速失控。
气急败坏把手机扔在床上，林宇峰像一条困在笼子里的狗，他张大了嘴巴在屋子里疾走着，快跑着。一直走到精疲力尽。心里窝藏着的那些难以排遣的焦虑，真会叫一个人慢慢滴发狂。想见黎曼，却又想不起见到她了可以说什么。
在三个人一起玩的游戏里，最终必须有一个退出者。现在看只能让黎曼退出了。
林宇峰出了一身大汗，然后洗了个温水澡。正当他要趁着这股疲累，倒头睡去的时候。忽然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起初林宇峰以为是楚天燕打来的，他闭着眼睛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燕子。”林宇峰迷糊着。
“谁是燕子？你是林宇峰吗，请问你在哪里？”居然是黎曼的声音。这是一种矜持的试探。万一不便通话，林宇峰可以挂掉。
“我在深圳的招待所里。我自己来这里出差，办点事儿。”林宇峰也在试探着，唯恐对方言语不便。
“我也在深圳，在嘉华酒店。今天你来这边找洪律师了？有什么事情找他？”黎曼的口气变了。
“没有什么要紧事。上次我弟弟的案子没有进入公诉就释放了。我想找洪律师把律师费算一下。毕竟人家费了心。”
“你现在可以过来吗，我想见见你。孤枕难眠，过来给你暖暖身子。”
“几点了？”林宇峰皱眉道。
“马上就......十一点了。我要你过来。”黎曼在电话里有些撒娇地说。
“天太晚了，我不过去了。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我觉得，咱们真不能再互相伤害下去了。”
说出这句话，林宇峰感到悲哀。但他不能再走错一步，否则好容易得来的幸福就会脱手飞走。但是他分明又需要和黎曼见一面。
“你，还是过来吧。有个人想想见见你啊。”
“谁？”一听说有人要见自己，林宇峰的心里就咯噔的一下。
“林总裁。你不愿意见他吗？”黎曼口气嬉笑道，“你不用害怕。他不在我的房间里。”
“他要见我有什么事？”
“你还是不要装傻了吧。有什么事儿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还是过来一次，见他之前你先见见我。我们好合计一下对策。”
“明天吧，现在时间太晚了。”
“也许有些事儿明天再说，也太晚了。”黎曼口齿喃喃地说。
黎曼说话的口气让林宇峰的心里又是一惊。他的大脑在迅速地转动着。也许黎曼现在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可是现在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这要一过去，还不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林宇峰不想再回到情感的漩涡里，他只能在电话里说：“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
“不能说，必须要面谈。你给句痛快话，来还是不来吧？不来，你会覆水难收，后悔终生。”黎曼说到最后，口气有些凶狠。
林宇峰沉吟着，他仿佛嗅到了某空气中有种危险的气息。
“那好，我过去了不会碰到谁吧？”
鬼使神差地，林宇峰松口了。他的想法是，林国栋可能又要有所动作。针对的人又是他的亲人和爱人。明枪和案暗箭都要应付。
“不会，我自己住在这里。朱明喝醉了，早就睡了。十二楼一二零七，记好了？立刻打出租过来。”说完这一句，黎曼就斩钉截铁地挂了电话。
林宇峰呆呆地放下电话，他现在十分后悔去拜访洪律师。黎曼知道他来了，说话的口气也充满了胁迫的味道。愣了一会儿，还是担心家人受害的心情占了上风，林宇峰迅速地开始穿衣服。
其实深圳这个地方几乎是个不夜城。夜里十一点的时间，整个城市里依然灯火辉煌，夜生活逐渐进入高潮。林宇峰跑到马路边上，外面的人流依然不少。青年男女搂搂抱抱，还有很多老人家在公园里唱粤曲。离着老远也能听到那古老悠扬的旋律。在等出租车的空当，林宇峰无声地叹一口气。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在是尽头？
他是和两个人拼的车，一路向西。等到了嘉华酒店楼下，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林宇峰直接拿出一张一百元的大钞扔给了司机。
酒店的大堂里依然人力攒动，侧面的夜总会里动感的音乐正在有节奏地响着。林宇峰特意戴上那副平光眼镜，尽量不惹人瞩目的进入到上楼的电梯里。
电梯里灯光幽暗温和，林宇峰低着头不看里面任何人的脸。以至于电梯到了十四楼他才出来。出来后实在是不想再坐电梯了，林宇峰决定从消防楼梯到楼下去。
消防楼梯里照例是幽暗的，林宇峰开门进去之后先在原地适应了一下黑暗。然后才慢慢往下走。这酒店的消防楼梯有一个比较好的地方，就是在楼梯的拐角处都有一个窗户。不像是在珠峰大厦里，那种是死的漆黑。
虽然消防通道里的黑暗给人一定的压力，但自从经历了那几次洞穴的探险之旅后，林宇峰就不再畏惧黑暗。他手里攥着瑞士军刀，一直走到十二楼一直顺顺利利。可就当林宇峰在十二楼消防楼梯口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脚下有了动静。具体地说，是十一楼的楼梯那里有动静了。
一般来说在这种幽暗的地方，又是在深夜，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走路很缓慢的。会下意识地不主动搞出动静来。刚才林宇峰下楼就这样，一步一探地走路，两只耳朵竖起来谛听。不烦过任何微小的声音。
林宇峰听到的是两个人的说话声。
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怎么会有人跑进来说话？不会这里也闹鬼吧？
想着闹鬼，林宇峰无声地笑了。他决定往下走几步看看动静。假如这个时候他一推门，外面楼道剧烈的灯光照进来。马上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惊扰到他们的密谈。
林宇峰转过身只往下走了三步就站住了。他看见了十一楼的消防楼梯后面站着两个人。有一个人还点了烟在吸着。
“喂，货带来了没有。我们手里可都是汤清水净了。”那个吸烟的人压着声音说道。
“带来了，但是不在我手里。我们需要另寻交货地点。去年郝老大几个人就是在这里出了事。从那以后，这里就不是灯下黑了。”
“那我们在哪里交货，交货之前我还需要验货。”
“货在潮平镇。这是福禄洞里出来的最后一批好货了。妈的，那个王八蛋对我们赶尽杀绝了。缓过气来一定要弄死他。”
“这种没用的废话你就不要说了。从来这个行当玩的都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就说在哪里交货吧。上次那辆拉水产的车......”
“好了，我告诉你。”
下面的话，两个人是在耳语，林宇峰也听不真切。他在原地一动不动，要等这两个人谈论完之后离开。
只听下面在说：“你放心，放心，该给的好处绝对不会少。只是海边那地方一定要保证交接安全。我栽跟头载怕了。”
“哎呀，老贺，你栽的那不叫跟头。这个行当里只要命还在，自由还在，就不算栽跟头。吴总那边我都说好了。我们那个地方也绝对安全。后天的早市，你再点赶过去。一定万事大吉。走，咱们到下面夜总会找几个妞乐呵乐呵去。”
两个人嘀咕到这里，估计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拍拍打打地推开消防门消失了。林宇峰又在原地站了两分钟，在确认整个消防通道已经空无一人之后，他再挪步离开。
十二楼的走廊里，依旧人来人往。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林宇峰心里紧张。仿佛他真的就是来和情人幽会的。
敲开了黎曼密闭的房门，林宇峰发现里面的灯都是熄了的。黎曼穿着一身暗白色的睡衣裤，一把就把他拉了进去。在关上门的同时黎曼整个人就扑了过来。搂着林宇峰的脖子一阵狂吻。
“亲爱的，你可想死我了。再见不上你我死的心都有了。快点来，给我下一场透雨吧。”黎曼喘息亲吻着，语不成句。
黎曼的身体不同于楚天燕的。黎曼的身体上有一股少妇独有的幽香，会叫人情不自禁地回吻过去。站在门口的暗影里林宇峰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到这里？难道真的是心底的魔鬼要半推半就吗？
林宇峰咬紧牙关，迅速而坚决地把黎曼挤到墙壁上。他气喘吁吁地说：“如果你这个时刻叫我来，只是为了滚一次床单。我可以明确地说，我不愿意。我现在就要回去。”
暗影里的黎曼半张着唇瓣，本是风情万种，他她嘴里呼出的热气侵袭到林宇峰的脸上了。可等不到回应，慢慢地黎曼把双臂松开了。
“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为了我，拿刀子自残的事了？我历经千辛万苦，担惊受怕给你生了囡囡。你呢，可曾对我说过半句可心的话？”
黎曼冷冷地质问着林宇峰，她从林宇峰的身边走到房间里面。她用手揉搓着头发，带着某种歇斯底里的前奏。林宇峰也走进来在一个打人沙发上坐下来，等待黎曼的情绪平静下来。本来经过发狠似的锻炼之后，林宇峰很想进入黑甜的梦乡，但是一到了这里，所有的梦都清醒了。
“呵，曼子。我不知道该说一句什么。在男女情爱上，我是犯过错误的。有些错误简直是不可饶恕。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做得不妥当。”
一说到这里，林宇峰忽然发现自己要进入某个误区。这个女人为了生下那个孩子，确实是经历了种种痛苦，现在还要指责她随意生这个孩子吗？
不可以这样寡情薄意。
“我有什么不妥当，你说说。从来都是痴情女子薄情汉，你许诺给我的三年之约呢？为什么等不到一半时间你就移情别恋？我可以原谅你的年少花心，但是你对我呢？别说我还给你留下这一点骨血，就是什么都没有，你也不该负心于我。我可告诉你，如果哪一天你把我逼急了。我就敢带着囡囡到珠峰大厦表演跳楼秀。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听到这里，林宇峰忽然冷笑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也不用去表演跳楼秀。我直接给你来个人间蒸发吧。我不作秀给人看，既然是欠下的情债无法偿还，我除了拿命来还别无办法。每个人都要为犯下的错误买单。”
“你在威胁我吗？威胁一个动了真情的美丽女人。你觉得拿住了她的一颗心，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碾压她的自尊？”
黎曼长长的黑发白白的脸颊，在暗夜里发着冰冷的幽光。这形象，居然让林宇峰想起了洞穴中茵茵所扮的女鬼。心随境转，这个曾经在他眼里国色天香的女性，如今也没有吸引力了。但是林宇峰还不知道如何摆脱掉黎曼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