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林宇峰只在心里想,嘴上却不会说出来。一直到现在,林宇峰都没有给消除一个十分明确的答复,要和她一生都在一起。
这些纷乱如麻的思绪,让林宇峰开不得口,说不出一句话。他只有沉默以对。甚至感到一种苦海无边的沉郁。
楚天燕哭了一小会儿,继续干活。一直把地板砖擦得洁净如洗,这才罢手。这样的时候他是很希望听到她所迷恋,所爱的这个人讲出几句暖心的话。可是他什么话都没说。
“你特么,你是个死人啊。看到我被人欺负,你为什么不管呢?哪怕是骂他几句。”楚天燕拉过马扎坐下来,伏在林宇峰的腿上还是哭泣。
林宇峰终于能够感觉小楚那种孤苦无依的心态。他伸过手去抚摸小楚的短发,却发现头发里全是汗水。刚才燕子是真的急了。
“我骂他,我觉得不值得。我的身体这个样子,我害怕万一一激动,再把伤口撕裂。你还记得我在深圳,被陈冰的男人拿皮带抽打的事情吗?这样因为争风吃醋而兜动手打骂的场面,我再也不想见了。”
没成想到,林宇峰这一句感慨的话直接激怒了楚天燕。她猛地一下坐起身来,用手指着林宇峰道:“你把话说清楚,谁为了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了?你骂我父母你也听见了,什么牢头牢婆子,是不是欠揍?”
“是欠揍,你打的好。我要是能动手也抽他丫的。我说的不是你不该揍他,而是说这样无耻下流的人幸亏你没和他在一起。你看到那个李晓婉了吧,不是也和麻建兵分手了?”
“李晓婉死了。被人用车撞死的。”
“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这个消息对林宇峰来说,犹如晴空霹雳。怎么会一下有这么多的人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呢。对于李晓婉这个人,林宇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是对于她的事,林宇峰绝对是心疼惋惜的。楚天燕这个人,总是在冷不丁地爆料。甚至林宇峰害怕,有一天楚天燕会说出有关黎曼的坏消息。黎曼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联系他了。
“上个月吧,是在深圳李晓婉出了车祸。司机肇事逃逸。当地的公安机关已经立案侦查了。他们怀疑是蓄意谋杀。”楚天燕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冲突,开始说李晓婉的车祸。
“燕子,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这些富二代们都是些被惯坏了的孩子。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会不择手段的。晓婉这么死了,我的直觉是和麻建兵脱不得干系。麻建兵这个人,我和他同学两年,比较了解。”
“也不知道你那‘婆姨’怎么样了。就连梁满仓都还惦记着她呢。”楚天燕大概想起黎曼的神采,知道林宇峰会和黎曼怎么怎么样了。
林宇峰知道他和黎曼的事儿,暴露迟早的。今天去探视梁满仓就直接不该带上楚天燕。可是林宇峰自己也没想到,满仓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会询问他什么‘婆姨’。
“‘婆姨’这个词儿,你知道是啥意思吧?就是老婆、媳妇。当初我和黎律师去调查陈晓兰家的情况,我们不是警察,只能这样假扮成夫妻。要不然人家知道黎曼是马建兵家的代理人,说不定会把我们赶出村子。这事儿,满仓不知道实际情况。他马上就要死的人了,你不计较了吧?”
“我没计较。只是,假如黎曼是长相一般的女人,我不会多想。可问题是她又是个貌美如仙的少妇。你们一道出门去,一路上俊男靓女的不发生观点什么,谁信啊?”
“我要是说我和黎曼有关系,你信吗?如果我见到美女就想扑到床上,那我在你眼里肯定连小童都不如了,是不是?”
楚天燕看看林宇峰,吸了吸鼻子沉默下来。
“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我的优点缺点,你都看在心里。我说我们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和男人不正常。甚至那一天,就在分局招待所门口,我看到你和小童又抱又亲,我也从来没提过吧?没提过不代表我没看见。”
“你,你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和他又抱又亲了?”楚天燕被林宇峰说中心事,明显得慌张起来。
“就是那一天,我去外面买东西,小童开着宝马送你来。对了,那天还是从云南回来,你来帮我整理报销手续。你们的车子就停在招待所门口的路灯杆旁边。我呢,才出去买了一点啤酒一类的,碰巧就看见了。我觉得这很正常。男女之间谈恋爱,有点亲密举动是很自然的事。”
“林宇峰,你瞧不起我了是么?没想到我还有把柄叫你抓住了。那你说吧,怎么处置?是杀是剐,还是浸猪笼都由着你!”楚天燕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模样。
“你又说这种没边际的话。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对人要有宽容之心。不能因为黎曼长得漂亮,就一定会和我有特殊关系。再说,就算是我想,人家肯吗?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无事生非,无端猜疑带来的。李晓婉的事情,等我伤好了,我一定要查清楚。你不会认为我和李晓婉也不正常吧?”
“没有,你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不是那个女人都和我一样傻的。我们这样的女孩子之所以还能追求爱情,就因为我们从小衣食无忧。万事不用操心。我家里的房子有两套。我还没结婚,我爸爸就早把房子给我准备好了。所以我们不用想那些燕漂一样。”
“你说得对。其实李晓婉家似乎也不穷。但是听他的口音好像不是燕京本地人。”
“嗯,她的家里和麻建兵家都是从哈尔滨来燕京的。虽然应落地生根,但不是我们这种坐地户。其实,我家也不能算坐地户。我爷爷家是山男人。我的爷爷是跟着解放大军进的燕京城。而我的姥爷则是河北人,一直在燕京当中医。作为他们的后代,我的父母也就成了地道燕京人了。”
“这种事情没有道理讲。没想到你和我竟然还是山南的老乡。我是山南崇宁人,你呢?”
“我家籍贯是金湖县。但是老家的亲戚等我爷爷去世后,都没来往了。除了有时候填表格的时候,还想起那个地方。其实中国人几千年的历史,也是几千年不断迁徙的历史。”
“所以,你们燕京人看不起外地人是不对的。地域歧视。”林宇峰在说着闲话,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楚天燕的情绪引开了。
“我没有地域歧视啊。说真的我们这些人还看不起那些胡同串子呢。有什么了不起的啊,都是贫民百姓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上查三代说不定都是外地来的难民。”
林宇峰订到楚天燕刻薄的比喻,居然开口笑起来。中国这个国家还算好,虽然有地域歧视但是比起印度可怕的种姓制度来,还算是好的。
“我家就是难民,我爷爷到省城去的时候,就是个火车站里捡煤核的小乞丐。后来解放了,共产党就给穷人找到了活路。在这一点上,我爷爷那辈人真要感谢党。没有共产党坐江山,他们一家人大概永远都会是乞丐。”
“你要这么说,那我家也是农民出身了。嘻嘻,不过我爷爷的父亲家里,可有几百亩土地。算是地主吧。我爷爷参加了革命,我爷爷的父亲就被鬼子打死了。家里的那些财产,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呵呵,说说这些,可比说案子强多了。起码人听起来不紧张。对于那些蒙冤死去的人,我们当警察的一定要让他们安息。”
“可你还是个辅警,要不你准备一下参加一下局里的考试。转了正,有了警衔。你就可以留在这里,和我的爷爷一样,成为新燕京人。说起来你家的情况我都知道。其实你的爷爷奶奶未必希望你留在他们身边。”
“是啊,这个老人家也许吧。我爷爷说等他和奶奶去世了。他那套六十平米的房子就是给我的。可是我叔叔一家也在啊。他们的日子并不宽裕。要不是看在我父母双亡,早就开口了。”
“嗯。所以城市的贫民没资格看不起外地人。他们有啥资本啊。”楚天燕说到这里,嘴角一翘,不屑的模样。
林宇峰没接茬,继续说道:“看着我婶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主动说,爷爷的房子等他们百年之后,按法律该怎么继承怎么继承。我不能赚一丝一毫的便宜。我老家的那个县城里,我家也有一套小房子,八十平米的。在我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空着。也就是时间长了,我姥爷回过去看看。说到底,物质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要是没了,要这些东西没一点用处。”
“你说的对呢,等你在燕京这里落下了。把家里的小房卖掉,再在这里买个一居室。出租也是钱呢。”
呵呵,林宇峰直接苦笑了。女人就是这样,再浪漫再对爱情充满期许的人,最终都要为炒米油盐的日子做打算。
林宇峰并没有说,虽然楚天燕有结婚的房子。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去住的,如果有一天他真娶了小楚的话。宁可在外面租房住,也不会去看陆科长的脸色。
逝者已矣,生者也只能节哀顺变。林宇峰想起死去的李晓婉,心底无端的疼痛。他知道,他的行军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