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知语看着药的火候差不多,从灶台上取了帕子把药庐端下来,动作熟练利落。
“或许我对你们小姐有许多的偏见,等你们小姐醒了,我会和她好好谈谈,放心好了,既然殿下把她送来了华府,我便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便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我也会好生照料她的。”华知语心中的偏执淡去了几分,反而显现出性格里的豁达来。
玉墨见她不似说谎,也就放下心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叶长歌养病的客房,叶长歌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喂药却能喝下去一些了,华知语又替叶长歌把了把脉,脉象几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有些不解,即便是叶长歌外伤颇重,但尚不至于醒不过来的地步。
华知语忽然偏头问道:“我曾在古书上看过,有些内功心法,能在危急之时,护住心脉,类似龟息之法一类,你可知道?”
玉墨抿了抿唇,她的确是知道自家小姐修炼鬼道,但鬼道是先圣女姑苏樱自创的心法,除了帝主和许老,在无人知晓其中奥义,自己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因为这心法的原因才昏睡不醒的。
华知语见玉墨也是一幅疑惑的神色,便收了药碗道:“算了,还是再等等看吧,我父亲近几日也在查阅古籍,她脉象已经平稳了下来,想来性命无忧。”
才说完,便有一婢女进来禀道:“太子殿下来了。”
华知语面上一喜,复又神色一暗,这些日子,因为陛下临时决定了让轩辕昭代替叶孤城巡营调兵,便抽不出空来华府,但即便如此,也是日日派人来问叶长歌的身体状况。
她长舒一口气,还是起身迎了出去,门外,不为推着轩辕昭才转过长廊,华知语屈膝行礼,复又抬头看他,只觉得几日不见,轩辕昭气质越发的内敛隐隐有杀伐的凌厉,不像是从前那个温软如玉的贵公子了。
“无需多礼了。”轩辕昭虚扶一下,免了华知语的礼,随即目光便越过华知语看向客房。
华知语心中一痛,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轻声道:“叶小姐脉搏已然平稳了,但人还没醒,外伤也在慢慢愈合了,殿下放心。”
其实这些事情,轩辕昭每日听人回报,已然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但华知语还是想说,哪怕是为了能和他多说几句话,哪话里提及的都是叶长歌。
“嗯,辛苦华小姐了。”轩辕昭客气又疏离的朝华知语点了点头,随即便示意不为推着自己进了客房。
他自那日从叶府回来,便再也没见过叶长歌了,今日一见,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便泛起钝钝的疼,他低头看着叶长歌有些苍白的面容,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叶长歌,叶长歌的眼睛长得极美,但每次那双眸中不是淡漠就是疏离,现在昏迷着就好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猫。
华知语站在一旁,满心的苦涩,她将轩辕昭眼底流露出来情谊看的一清二楚,或许轩辕昭自己都察觉不到,此时此刻,自己已经对眼前的女子动了心。
“我想和她说说话……”轩辕昭淡淡的开口,不为拱手应是,复又转头看向了华知语和玉墨,玉墨自然是信得过轩辕昭的,便率先出去了,华知语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也出去了。
不为仔细的掩上了门,将叶长歌和轩辕昭两人留在了屋里。
轩辕昭低头见叶长歌的手还露在外面,便轻轻的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被子里,动作轻柔的生怕牵动了叶长歌的伤势一般。
“葛老已死,叶清雅被送去了皇家的庄子里,我也要城外巡营调兵了,想来要离开十天半个月,我会在京都留一些人手守在华府,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了。”轩辕昭慢条斯理的一一的道。
“对了,你上次和我提借钱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想替陆仲文打通官场的门路,放心好了,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办了,近一段时间,陆仲文不会出什么事情了。”轩辕昭也不在意叶长歌没有回应,他就好像是一个别憋了很久的人,只为了找一个树洞倾诉一般。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个树洞看起来是个毫无反应的树洞,但树洞里的人,却是清醒的。
叶长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华知语给自己把脉喂药,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好似灵魂和身体分离了,但她看不见,她身处一片黑暗中,只有头顶的一束光打在自己身上,她最开始还尝试着想动一动自己的身体,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于是她便有些想放弃了,更多的时候是盘膝打坐,一遍又一遍的联系鬼道的心法,方便自己更熟悉这第三层的奥义。
谁知道正练着,轩辕昭来了,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叶长歌便渐渐的收了招式,随便往地上一坐,托着腮听他的长篇大论。
听到他说起陆仲文,叶长歌点了点头评价道:“还是挺聪明的,这样一来,剩下的事情,陆仲文自己也可以打理了。”
“那个孩子,知道你受伤了,十分的惦记你,我替他取名温言,等你好起来我待他来看你。”轩辕昭喃喃道。
温颜,叶长歌怔了怔,这倒是个好名字,她想起那个孩子亮晶晶的眸子,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微笑,但那微笑在下一刻就凝在嘴角。
因为她听见了轩辕昭道:“长歌,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
后面的话轩辕昭没有再说了,但是单单那一声长歌,便犹如一颗石子落入湖心,在叶长歌那死水一样的心里荡起了微澜,祖父叫过自己长歌,甚至许风还也换自己长歌,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从轩辕昭的口中说出来,便多了几分缱绻。
轩辕昭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口,他将手试探性想放在叶长歌的脸颊上,但又似触电般缩了回来,他苦笑一声,只说了一声等我回来,便离开了。
然而处于黑暗中的叶长歌却久久的不能回神,分明没人看的见她,也没人听得见他们说的话,但她仍觉得自己脸颊都在发热,活似一直被烹煮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