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呀。老李到底在跟谁说话?
肯定不是在对刘老汉说。要不然他不骂上几句老鬼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毕恭毕敬,一幅惶惶不安的模样?
既然不是刘老汉,他刻意烧了不少香烛,难道来的是……
我心里虽然惊慌,可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鬼使神差般的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只有几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有点像树的影子,也有点像人的影子。我并不太确定。
大家应该有过这样的经历,大晚上的没啥光亮,视线就会失去远近的距离感。
可能一颗很远地方树的影子,你一眼看过去觉得就在面前。明明相隔甚远的东西,在黑影交错和脑补下,莫名其妙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
所以我瞥了一眼,像是几个人高低不同的站在前头。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眼神可能不太好,看错啥东西了。
可就在我努力瞪大了眼睛往那儿瞧的时候,那几个黑影突兀的动了。
其中两个黑影超乎一般人的高,如果确实在我面前的话,应该有两米三到两米五的高度。
还有两团黑影矮了不少,一团大概一米五左右和郭四娘差不多。另一团只有一米来高,跟个正常人跪着差不太多。黑影错落分开,我似乎看到两米多高的影子像拿出什么东西,架住了那一米五高的黑影。
这时,我分明清楚的听到了一声沧桑的叹气。
这声叹气我异常熟悉,似乎在那里听过……对,没错,是刘老汉,是刘老汉的叹气声!
娘咧!
难道那一米五高的黑影是刘老汉?老人佝偻着腰差不多是这么高。那…那……架住它的是?
我努力眨了眨眼睛,使劲往两米多高的黑影处瞪——这时,突然一阵大风吹起。灰尘沙子迷了我眼睛,还有莫名其妙的压力,愣是把我往地上一压。整个身子没稳住,差点趴在了地上。跟老李他们一样,我的额头都死死的抵到了地面。
我心头惶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刚刚那使劲一瞪眼。
我看清楚了!
那两黑影最上头,圆圆的,高高的,跟个圆长帽子似地……
如果我没看错,如果我没想错,应该就是那两位爷。一位戴着的长帽写着“一见发财”,另一位戴着“天下太平”。
我当然没看清楚到底有没有字,我甚至都没看清那是不是帽子。
但眼前的情况,我不怂都不行。刚才我往那两位爷一瞪,心里那种进庙门时冲撞了的惶惶不安感,比刚才强了好多!
不是恐惧,但比恐惧这种情绪更加难忘。
我趴着身子,脑袋抵着地,身子难受的瑟瑟打着颤。
老李你大爷的,你他娘不能早点跟我说啊!平常那些邪乎玩意儿闹的再凶、闹的再厉害,也没法跟这两位爷比啊。
之前那溺死鬼被拘走,屁都没放一个。我他娘的要是冲撞了这两位爷,下场我都不敢去想……
我心里一边骂着老李,一边竖起耳朵听动静。
老李似乎又念叨起了什么,语气还是一副惶恐的样子:小民叨唠,大人莫怪罪。刘家老汉生前慈爱祥和,邻里和睦……后得了顽疾离去,家人敬他也不忍他受苦……
老李一嘴土话我听得头昏脑涨,大概意思好像是狠狠的夸奖表扬了一下刘老汉。说他生前如何疼爱照顾家人,如何和亲朋邻居和睦相处,又如何受人爱戴尊敬之类的。
而他死后作祟闹邪,铁了心要带走亲孙子的事一个字都没提。最后还恳求两位在阴间路上能善待刘老汉,如果到了下面刘老汉要吃苦,可以让“替罪羊”替他受刑云云。
听老李说完,我他娘的差点快笑死!
老李刚才还骂我懂个屁,叫我睁大眼睛看着。娘的,原来他搞的是这一套。
这不就是穷苦的封建社会,有富家子弟犯了罪,家里花银子打点好关系,在找个穷人家的“替罪羊”去代替人家受罚嘛!
我真是服了老李了,原来阴间也讲这一套啊?
“小民已备下些许香火贡品,不周之处还莫要怪罪~~~~~”老李又絮絮叨叨说了一番。还把准备好的所有香烛元宝纸钱通通放到了火堆里。
我余光瞄到,即便在强风中,那些蜡烛纸钱还烧得很旺很稳,丝毫没有被吹灭的迹象。
风似乎越刮越大,我急忙继续磕头。
知道可能是那两位爷来了,我不敢再胡瞄乱看。只希望他们可以快点走。
混杂着风声,我隐约听到有铁链拖地、锁人时发出的“哐啷”声。但我哪里还敢抬头看,究竟锁的是那跪着的,还是那佝偻着身子的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弱了。不过老李没说停,我们都没停下来,依旧跟个磕头虫似地以头触地。
也不知道刘老汉儿子一家三口和老王,是怎么做到一句话不说一句话不问的?都跟傻了一样。
“老李,好了没,再磕下去我得脑震荡了。”这是老王的声音。
老王这么一说,老李就说可以了。
我站起身一瞧,好家伙。他们每个人包括刘小智,额头都高高红红的肿着。脸上的汗混着黄土泥巴,脏的不成样子。估计我也不好到哪里去。
现在我身上都是汗,刚才给我的惶惶不安实在是太强烈了。他娘咧,我不就是看了一眼嘛!
“烧纸钱吧。”老李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啥表情。
我没多想,蹲下来跟着一起烧纸钱。现在火堆已经变成了火灰,火苗也早就熄灭了。香和蜡烛都烧了个精光,不知不觉磕头竟然磕了那么久。
“师傅,刚才是咋了?我脑子好像有点不清醒。”刘老汉儿子突然问老李。
疯婆娘和老王也都一起扭头看向老李,脸上带着一样的疑惑。
老李没解释什么,只是叫他们继续烧纸钱。
这下我心里嘀咕起来,难道他们刚才都没听到老李说啥?都没看到那几个黑影?
后来老王单独跟我讲了。从老李叫他们磕头,没一会儿他就开始犯迷糊,压根就没听见老李说了啥做了啥。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脑袋肿了就出声叫了一下老李。
真是够邪乎的。那个时候除了我和老李,其他人都犯了迷糊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