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咒吧。”老李不在意的说道。
估计他见识的场面多了,所以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像我,看啥都觉得新奇好玩。
我在一旁静静看了有十多分钟,诵经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和尚们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双手合十,朝前方拜了拜。不过这帮和尚“禅法”修的很好,脸上也没啥表情,看不出事情顺不顺利。
“师傅,怎么样了?”场长走了上去,向领头的和尚说道。
我赶忙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他说啥。然而这个领头的大和尚就跟没吃饭一样,说话文绉绉软绵绵的。我拼了命也就听了个大概。
好像法事做的并不顺利,没法赶走下头住着的老家伙,只能弄什么二十四拜礼行法去安抚他们,化解他们的怒火。至于这块打好的地基,也只能这样放着不能再动了。
我看场长的脸色,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毕竟又是推平小土堆,又是挖尸骨的,投了大量金钱精力进去,最后还是成了烂尾工程……
果不其然,又被老李说对了。
住了大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住户”,还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给赶跑的。鬼奶奶原本也是其中一位,光她一人就差点把我们折腾死。照老李的话说,她还只是个小辈呢。
其实这样也好,火葬场在这半个世纪了,原本就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鬼奶奶也就折腾一下,没有害人的心思。现在这帮清光寺的和尚要真能安抚下去,估计以后也不会出啥大问题。
只见场长眉头紧紧揪在一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那领头的大和尚也不急,只是静静看着场长。估摸场长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待会还得麻烦几位师傅了。”
场长话音刚落,老李就拽了拽我:“还看个啥子,吃饭去。老子快饿死了。”
去往食堂的路上,我不解的问道:“老李,那和尚说的二十四拜礼行法是啥玩意?”
“祭拜的大礼,要磕二十四个头,所以又叫二十四拜。”老李对这仪式很是了解,随后解释道,“祭祀祖宗,求神拜佛这一套蛮管用。下午你就能看到了,注意学着点。”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帮和尚早上法事不顺利,又改别的法子了。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吃完饭回到宿舍,我没有睡觉,而是靠在床头玩手机,目光不时飘到窗外,按老李说的,下午两点的时候,那群大和尚应该就会去小土堆弄那啥二十四拜。
其实我是好奇他们会怎样去安抚地下那帮老鬼?还有那个二十四拜具体又是怎么个流程,听起来蛮厉害的样子。
“嘟嘟。”
快到两点钟的样子,外面突然响起一阵乐器的声音,滴滴答答的,非常热闹。
我立即坐直身体,探头向窗外看去,一大群人正向小土堆那边走去。和尚们带头走在前面,手里都拿着木鱼、铃、钹,还有其他几件我叫不出名的乐器,一边敲打嘴里还一边唱诵着什么经文,显得很庄重肃穆。
“乖乖,这架势。”我感叹道。
原本我以为最多再加上两保安,可现在场里同事比大和尚还要多。细细数了一下,还有十五个场里同事。都跟在和尚队伍后头,默默的跟着他们往前走。
“老李,你去看吗?”我开口问道。不过老李兴致不高,哼哼几声后翻了个身睡觉。估计是对外面敲打声有些不满。
既然老李没兴趣,我也没有再叫他。迅速穿好衣服跑下床。对于这些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跑到小土堆那里一看,?一大群人竟整齐的跪在地上。数了一下足足凑了二十四个人,分成前后三排。九个大和尚跪在第一排,一字排开。第二排有八个场里同事包括场长在内,剩下的跪在第三排。队伍倒是非常的整齐。
就是看起来很古怪,一大群人跪在地上算什么嘛。尤其是穿着亮丽红黄袈裟的大和尚,贼他娘的辣眼睛。
小土堆前不知什么时候布置好了,正前方是张供桌,好像是从食堂搬过来的,上面铺着块红布,摆满了佛教器具。还有一个大香炉,就搁在地上。耳朵两边点着蜡烛,中间插着三根小孩胳膊粗细的香。这是已经点燃了,烟气袅袅升起,散发出寺庙里常能闻到的味道。
我看他们也不着急,前排的和尚又叽里咕噜念了好一会儿经。念得差不多了,领头的和尚才“叮”的一摇铃。
仿佛是得到了指令,顿时,整齐的队伍齐刷刷在地上磕头。一连磕了三下。
这场面看得我瞠目结舌。
黑压压的头往下一低,然后一道抬起来,确实有点壮观。特别是伴着和尚手里的乐器敲打声,整体形成了一种庄重肃穆的气氛。
“叮”又是一声铃响。
黑压压的又是整齐的磕头,一连三下。磕完头后,那领头的和尚就会碎碎的念叨一段,然后才会继续摇铃下拜。
铃铛总共响了八次,一大帮人就在那里齐刷刷的磕了二十四个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二十四拜。
看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转身就往回走。刚一转身撞到一个人身上,“我去,谁啊。”
“张哥,是我。”小刘的声音。
“嘿,场长不是说不准来这里的吗?你咋跑过来了。”我笑着跟他说道。这小子胆子也是大,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幺蛾子,中午吃晚饭场长特地警告过我们员工下午不准去小土堆。刚才我都是在后面远远观望来着。
小刘苦着脸支吾着,愣是没说出话来。
“还不赶紧走。”我没好气的说道。再不机灵点就要被发现了。
回到宿舍后,我和老李讲了一下情况,老李不以为意道:“你以为啥呢?就这样。”
“我没见过肯定会好奇啊。”我反驳道。
……
从包工头“意外死亡”那一天起,一共五天,我们场里没有安宁过一次。死者家属天天上门来吵闹,要求赔偿。男的卷起袖子要干架的架势,女的则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场长的态度很坚定,坚决走法律途径,估计是场里是真没钱了。要不然遇到这种事,场长赔钱赔的很爽快,毕竟也不是他的钱。
五天后场里才太平下来,也不知道场里跟家属达成了什么协议。
而当晚我接到了店老板的电话,说要带我去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