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爸病死的。师傅您…干嘛问这个?”刘老汉儿子脸色立马变了,吞吞吐吐的。
嘟嘟,呜呜~~~~突然诡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吓得一激灵,急忙转身看去。
原来是电子喇叭里的丧乐,从棺材里头发出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大了,显得有些恐怖。就跟一个老人在低声哭泣一样,呜呜咽咽的,十分的悲伤。
原本丧乐只是为了营造悲伤的氛围,根本提不上阴冷。
可现在这丧乐听起来,让我有些毛骨悚人。感觉里面的尸体正在哭。
还没等我回神,屋子里香、蜡烛的烟气,竟然诡异的飘动起来,慢慢的飘向棺材,可他娘的屋里根本没风啊!
“师…师傅,这……这咋回事?”
刘老汉儿子一脸惊恐的看着老李,想来他也是看出老李在我们三个中是中心骨。
老李横了一眼,没好气的哼声:“叫啥子,那是你亲爹,去磕头!”
刘老汉儿子没动,可能以为老李是在开玩笑。不过老李却突兀的走上前,从旁边一堆草纸中抽一张垫在地上,然后跪了上去。
“刘老汉,您走好吧,生者的事你不好插手的,也不能插手,走好吧。”老李一边烧草纸一边念叨。
火焰在脸盆里升起,一摇一晃的,照在我们身上,再配这渗人的丧乐,真的挺吓人的。
我转身看向刘老汉儿子,他整张脸都扭曲了,浑身颤抖,两条腿瑟瑟抖个不停。
“上去磕头!”我伸手拍了下他的背。
他娘咧,估计又是一个不孝子。就他那老婆,一个泼妇,刘老汉生前肯定受了不少气。如果再往坏处去想,他亲爹的死都不知道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刘老汉儿子向前一扑,差点跌个狗吃屎。他站稳后,也马上抽出了一沓草纸铺在地上,跪上去就开始磕头。
“爹啊,是儿子没用啊……儿子对不住您。爹您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最后还要为我操心。”
“爹啊!对不住啊,儿子真没用……”
刘老汉儿子磕着头,‘砰砰’直响。一边磕着头,一边大哭起来,脸上全是泪水。
这下我心里有些奇怪了。
看刘老汉儿子这嚎啕大哭的样子,并不是假的,是真的伤心。脸上悲痛自责的表情根本装不出来。不像那些出丧时,干嚎不哭的人。
哭丧是出殡的一个环节。
有的家属比较冷血,不想哭或者哭不出来,就花钱请人来当孝子贤孙,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这样可以让死者走好。之前饿死的老太太,就是请了人来哭丧的。
过了一会儿老李站起来,走到我和老王旁边,一起看着失声痛哭的刘老汉儿子。
“爹啊,儿子不孝啊!我对不住您,没能照顾好您啊,啊~~~~”
他越哭越伤心,哭的整个身子都不住的颤抖。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次比一次重。最后让我有了错觉,好像这小茅屋都跟着在抖动了。
“起来吧。看出来你是个孝子,不过你那疯婆娘…哼……”老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拉刘老汉儿子。
刘老汉儿子瘫在地上,浑身像是没力气一样,任由老李拖拉,就是起不来。后来我和老王上去帮忙,才把他给架起来。
再看他的脸,好家伙,这货对自己真狠,把自己整得不成人样了都。
额头肿的老高,通红、还带着点草纸屑。磕破了皮,有鲜血流出来,脸上鼻涕和泪水一大把。
而且起来后还在哭,看他样子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们三个把他架出去,扶到长凳上。他老婆不知道去哪了。
“你缓一缓,等会儿我还要问你话。你亲爹还不想走呢!”老李说着,掏出一支烟点上。
闲下来也不知道干啥,我就晃荡着四处看了看。
刘老汉家由一个平房和小茅屋组成,这小茅屋差到不能再差,简直就是四堵泥墙拼在一起,屋顶那儿盖上了些稻草。里头更不用说,就连地面都是黄泥巴。
刘老汉生前就住这茅屋里头。
平房也好不到那里去,外面的白灰都在往下掉。门前就是泥巴路,也没弄个院子铺点水泥啥的。
在我们这,家里条件稍微可以的都会在家门口铺点水泥,这样会干净很多,看起来也舒服。
看来刘老汉家里的情况真的很差。我琢磨着,这可能就是他儿子说自己没能尽好孝的缘故吧?
刚才就一直在痛骂自己没用,没能照顾刘老汉。
“师傅,你想知道啥,我都说。我…我,对不住我爹啊!”刘老汉儿子稍微缓和了一些,用胳膊随便糊了几下脸上的眼泪鼻涕。
“早上你们出山,到底遇到啥子事情?”老李直接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含糊。
“我爹的棺材抬…抬不动。”刘老汉儿子看着我们,面有难色。
啥?抬不动?
我顿时就懵了,抬不动是什么意思?
棺材虽然很重,但是八个男的抬起来压根没多少困难啊。再说了也不是要抬着走很远,走一小段路程然后送到车上不就行了嘛。
“是一开始抬不动,还是抬到半道突然就抬不动的?”老李皱着眉问。
看他模样,我立马知道这什劳子的邪乎事儿不好整。可我还是不明白,为啥一个棺材会抬不动?
“半途突然抬不动了。”刘老汉儿子表情变得惊恐起来,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早上出山发生的事。
从他家的房子就可以看得出来,刘老汉一家情况不是很好。
不过刘老汉走得时候,还是很风光的,村里的人全来了,炮竹噼噼啪啪放个不停。
这全都仗着刘老汉在村里的名声不错,所以大家都愿意过来搭把手。
刘老汉的儿子,还请了一个专门操办出山的招待。
招待一手操办出山的礼仪,家人目视、哭丧、路祭之类的琐事仪程。一路下来,还都办的挺好的。
可就在大家抬着棺材快要走出村口的时候,出事了!
刘老汉儿子抹了一把眼泪,颤着声说道:“当时我捧着我爹的遗像走在前头,帮忙的乡亲们抬着棺材在后头。朝村子外头走啊。路边烧着草纸、放着炮竹。有很多烟腾着,跟个大雾天似地云里雾里的。”
“走着走着,我就听到一声很响的爆炸声。声音又响又沉,震得我耳朵疼。我原本也没在意,以为是劣质炮竹。后来想想,哪来的炮竹能怎么响?”
“然后…然后……我爹的棺材,直接就砸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