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悲惨境遇

  张道陵久经生死考验,尽管此刻还是下午,夕阳西下,张道陵还是觉得这个妇女的讲述有些诡异,觉得他说的那个小女孩儿让他感到有些害怕,张道陵忍不住疑神疑鬼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后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放心。

  人们会本能的对于自己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因此人们会惧怕黑暗,惧怕视觉的盲区,这和黑暗本身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黑暗的存在,让你看不清黑暗中的事物,人处在一个对于自我和周遭事物都认知不清的情况下,就会很自然的产生恐惧。

  张道陵学艺几十年,依然摆脱不了这种人类原始的恐惧,这不是因为张道陵修练功夫不够,而是因为这是人性使然,因此可以说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天生的,和修没修过道没有必然联系,就算修过道,在面对自己不了解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是会感到恐惧。

  人们之所以会害怕妖魔鬼怪,害怕水怪,害怕野人,主要是因为人们对于这些东西都缺乏一个清醒的认识,这就是恐惧的本源,对于一般人来说,他们对于妖魔鬼怪的理解,大多是来自于别人的描述,而且这些人描述的并不清楚,让人对于“鬼”这个概念理解不清楚,因此人们提起鬼怪。

  加入让一个人和鬼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即使那个鬼不会咬人吃人,不会害人,人依然会觉得和鬼站在一起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所以一恐怖的源头,追根溯源,都是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

  张道陵想到这里,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有些好笑,明明自己的功力对付任何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背后可能会有敌人存在,还是忍不住害怕。

  那妇女看见张道陵在听自己讲话的过程中,经常魂不守舍,一开始还在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讲述,但是经常自己说着说着,张道陵就开始变得眼神飘忽,一会儿神情坚毅,一会儿面露惧意,搞不清楚这个张天师到底在想什么。

  张道陵发现妇女正在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也没有多说什么,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神情,那意思显然是说:“大嫂,你继续说吧。”

  张道陵知道自己的习惯,就很像学生在学习的时候,很容易被某一个点刺激到,从而思绪越来越遥远,而这些思绪开始变得渐渐遥远的人,大部分人是不自觉的,是下意识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

  张道陵在昆仑山学艺术十年,学的就是沉心静气,收摄元神,本来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心外无物,聚精会神的执着于一件事情几天几夜都纹丝不动,都不会走神,但是因为今天见到这么多尸体,内心深处隐隐有些恐惧,其次又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三来这妇女讲起故事来又绘声绘色,学的很投入,不由得不让张道陵产生很强烈的代入感。

  妇女坐在地上咳嗽了两声,见张道陵又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继续说道:“当时,我虽然觉得我男人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恐怖,有点儿害怕。张天师,你是没在那个环境下,不然恕我直言,以你老人家的法术和定力,也未见得会比我更镇定。”

  张道陵此时已经名扬天下,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张天师的大名,降妖伏魔,惩恶扬善,是出了名的世外高人,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张道陵这么说话。

  平常人和张道陵说话,或许还有一丝顾忌,顾忌到对方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顾忌到两个人的关系,但是现在这个妇女自己也知道命在顷刻,离死不远了,就算说点儿什么出格的话,料想张天师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就算他听了生气,应该也不会怪罪自己。

  这妇女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一定会让张道陵恼羞成怒,不过自己也并不介意,但是万万没想到张道陵听了自己的话以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嗯,大嫂你说的,就算我真的在场,说不定也会觉得害怕,这件事的确有些诡异。”

  妇女没想到张天师不仅法术高强,而且如此的胸襟坦荡,对于张道陵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层,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抱着我的儿子坐在车里,车行辚辚,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值得怀疑,那个哑巴女孩儿明明听不见我们说的话,但是却能听到小山子的话;明明是个哑巴,现在居然开口了;明明身百年没有,她却在自己和自己说话,这件事是在太奇怪了,我本想再和我们家男人商量一下......咳咳咳......

  但是你不知道,我们家男人,刚娶我的时候,对我千依百顺,说话和和气气,什么事儿都和我商量着来办,但是婚后没几年,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动不动就动手打我......所以,我对他还是有几分害怕的,这一路上这么多人一起赶路,万一把他说急了,在路上就对我大打出手,那我不是太没面子,而且大伙看起来也不好看......

  哪成想,哪成想......咳咳咳......”

  这女人仅仅靠着张道陵所输送的一点点残存的真气维持着生命,现在说话太多,伤了中气,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语气越虚弱,起初这女人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声音大的像市场上的商贩,后来开始渐渐变得力不从心,现在说话的声音已经很低了,张道陵和她相隔又远,要不是他功力深厚,耳聪目明,只怕都快听不见这女人的说话了。

  妇女明明命在顷刻,气若游丝,不说省着点儿力气,反而说话还是大嗓门,这才把张道陵刚才疏松的真气消耗的越来越快,否则以张道陵的深厚功力,就算不能把这让这个女人起死回生,最起码也能给她续命一段时间,现在瞧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道陵本来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起争执,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会点头称是,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女人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还没说到关键地方,而且眼看着说话越来越辛苦,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嫂,你这件事......要不您长话短说吧,我怕......我怕......”

  “我怕”这个两字后面当然是我怕你时日无多,已经快没命了,千万别再死之前没把事情说清楚,张道陵这些话自然不能直白的说出口,只是用了个委婉含蓄的说法,并且用眼神提醒了一下。

  妇女明白张道陵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天师,我之前......我之前在家里,在村子里,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个,在家里我男人也是对我非打即骂,从来没有一个人客客气气的任真听我说话,现在好不容易有你肯静下心来听我说,我实在太激动了......忍不住说的多了......咳咳咳......”

  张道陵顿时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怜悯,点了点头,说道:“大嫂,你生平没遇到什么愿意和你心平气和说的话的人,临死之前想在我面前说个痛快,着我自然理解。但是你刚才说过,你那个不满十岁的儿子被妖怪抓走了,我急着赶过去救他,所以......”

  “嘿嘿嘿......我不担心,我不担心。”妇女说了两句,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精悍的光芒,这种乡野村妇竟然还会露出这种表情,张道陵也不禁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不担心妖怪会吃了你的儿子?”张道陵问道。

  这个女人为了自己临死之前能找个宣泄一下压抑了几十年的表达欲,竟然置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于不顾,实在有点儿匪夷所思。

  “因为那个妖怪临走之前说过,她会在午夜子时系我儿子的血,现在太阳还没下山......”

  妇女只说了一半,张道陵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看来那个妖怪今晚练功到了关键时机,必须在子夜吸人血,张道陵在心里算了算,今天正是这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

  妇女继续说道:“我当时觉得害怕,但是又不敢和我男人直接说,只好抱着我儿子,轻轻坐到马车的角落里,我男人在前面赶车,走了没多久,我实在忍不住好奇,顺着马车后面的窗户一看,那个哑巴女孩儿竟然不见了。

  我正觉得奇怪,突然感觉到我们家的马车停了下来,我把头谈出去才发现,那个女孩儿正站在我们家的马车前面,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的马竟然被这个小女孩儿吓得停步不前。

  这匹马是从西域买来的良马,在野地里见了狼都不会害怕的畜生,现在居然在这个小女孩儿面前发抖,是个蹄子不停的后退,但是因为身体被车架挡着,它才没能脱缰。

  我男人坐在车前的横木上,看见这个小女孩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且这个挨千刀的向来粗心大意,根本没发现我们家马的反应。

  咳咳咳......这件事情......这个挨千刀的根本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