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药可救

  等到范梦生长到二十来岁,交结了一帮狐朋狗友,沾染上赌博的恶习,没几天就欠一下一大笔赌账,只好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家里的钱还账,父母发现后勃然大怒,后悔养了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儿子,然后范梦生赌兴不减,欠下的赌账越欠越多,又不敢回家,只好到处东游西逛。

  这一天走在河边散心,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范梦生定睛一看不是外人,正是自己的好朋友,也是出了名的小混混刘三儿,刘三一看范梦生愁眉不展,上前问道:“怎么了兄弟,一看见我就这么一副神情。”

  范梦生道:“三哥,不瞒你说,兄弟我欠下一笔赌债,一共是五十两银子,可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还不上人家。帐主子扬言,要是我三天之内还不上,就打断我的狗腿。”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刘三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刘三道:“你爸爸那儿不是还有点儿积蓄呢吗?再偷点儿出来不就行了,还完账咱哥俩再到翠香楼乐呵乐呵。”

  “三哥你有所不知,我父母那点儿钱,早让我给败光了,现在哪还拿得出来。”

  刘三想了想,说道:“兄弟,现在做哥哥的有一桩富贵送给你,看你敢不敢取了。”

  “什么敢不敢的,只要能筹到钱,让我干什么都成!”

  “你这话当真?”刘三问道。

  “当真。”

  刘三邪魅一笑,道:“兄弟,咱们五台山往西三十里,有个山路,叫十里坡,经常有客商从此经过,有的是成群结队,有的雇了镖师,不过。。。。。。嘿嘿,也有的是孤身一个人,那个地方地势险要,山高林密,不如咱哥俩儿准备点儿家伙,埋伏在山后干他一票大的!”

  范梦生想了想,心说眼下这笔赌账还不上,这让人抓着可有我受的,不如就干这一票生意。

  当下兄弟二人买了两把钢刀,埋伏在十里坡,来回溜达,看见有几十人成群结队的就假装是游山玩水的,一连等了几天也不见落单的客商。

  这天中午,远远的从对面走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中年人,看样子车里装的不是物资就是货款,范梦生刚要动手,刘三一把把他拦住,低声道:“先上前问问情况。”

  刘三走上前,主动搭话道:“大哥,这大中午的这是上哪儿去?”

  车上那汉子道:“我是太原李府的车夫,赶着大车送我们家夫人上五台山文殊院还愿去。”

  刘三问道:“呦,车里坐着的是李老夫人?”

  那汉子道:“不错,正是我家夫人,还有一个丫鬟。”

  刘三和范梦生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既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身上带的钱决计不少,只是这车上算上这个车夫一共三个人,这要明强横夺,只怕让车里的人跑了,唯有使个计策。

  刘三走进马车,说道:“大哥,我跟你说,我们兄弟俩就是五台山上的,前面这条路,前几天下大雨给冲毁了,你这驾大车只怕过不去。”

  那车夫一听,连忙跳下车来,说道:“那怎么办?可还有别的路吗?”

  “我知道从这里走有一条小路,你这辆马车虽大,料想也能过去。”说着,刘三走近,假装亲近的搂着车夫,领着他走到一边,说道:“你看见没有,就在那棵树后面?”

  车夫扯着脖子,远远望去,见对面树林茂密,不见有什么小路,正在奇怪,突然间“噗”的一声,只觉背心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随即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原来是范梦生手提钢刀,一刀将他宰了。

  杀完人,范梦生心中惴惴不安,车里的人发现外面声音有异,丫鬟刚探出头来,刘三手起刀落,就将这丫鬟头砍了下来,车里面李老夫人一声尖叫,跳下车来就跑,刘三连忙叫道:“兄弟,别让她跑了,走漏了风声你我皆有性命之忧!”

  范梦生在后面紧追不舍,这老太太平素里养尊处优,哪里跑的过这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只跑得几步,就被范梦生从背后砍死。

  二人跳进车里面,果然搜出几十两银子,又把李老夫人身上的金银首饰摘了下来,范梦生扭头就走,刘三忙在后面叫道:“回来,把活儿干利索点儿,省的让官府发现。”

  范梦生回过头来,又和刘三一起,将三具尸体掩埋,把马车一把火烧了,就在掩埋过程中,发现那丫鬟的头颅刚才被刘三一刀砍了下来,竟然顺着山坡滚到了山脚下,这下把二人急的抓耳挠腮,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分了钱,各自逃回家。

  范长禄见儿子突然回到家中,且整天不出院子,偶尔帮着做做家务,浇浇园子,还道是儿子良心发现,不禁感到欣慰。

  当天,就有人发现那丫鬟的头颅,吓得赶紧报告官府,太原府派出三班衙役调查此案,不到三天,就查出是烂柿庄的村民刘三儿和范梦生所谓,朝廷发下海捕公文,捉拿二人。

  刘三儿因为上街赌博,立刻就被捉拿归案,范梦生知道走漏消息,也不通知父母,收拾行囊包裹就逃出了太原府。

  知道捕快上门,范长禄和董氏这才知道儿子杀人越货,现在不知逃到哪去了。

  范长禄气的顿足捶胸,董氏更是气的一命呜呼,就此撒手人寰。

  却说范梦生一路逃命,慌不择路,竟然逃进了一个土匪窝子,山寨里的人听说他是因为抢劫杀人才跑来的,便收留了他,范梦生因为生的相貌堂堂,且常于阿谀奉承,办事又手脚麻利,一来二去当了山寨里的小头目。

  这伙山贼,极其凶残,到处作案,且经常劫五台山上路过的客商,附近有认识的人认出了这伙强人之中有范梦生在内,就告诉给了范长禄,这一来,烂柿庄的都知道范梦生做了土匪,大伙都觉得此子实在是罪大恶极,无可救药,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范无救”,意思是这姓范的混蛋无药可救,也是说这人作恶多端,只要见到他,就没救了,因此得名。

  范长禄得知此事后,后悔当年把他从草丛里捡回来,恨铁不成钢,在家里日日磨刀,想着替乡亲们除此逆子恶贼。

  范无救自从杀人越货,远走他乡以后,四处作案,北起长白山,南到两广,俨然成了朝廷通缉的一号江洋大盗。

  这一天范无救又一次打家劫舍,路过烂柿庄,想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看望过父母,让山寨里的其他人先回山里,自已一个人乔装打扮,趁着夜色来到家里。

  走到家门口,看见屋子里灯火通明,料想父母都还没睡,就“咚咚咚”敲了敲门。

  这时范长禄还没睡觉,正在思念自己死去的妻子,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这扇门已经很多年没被敲响过了,范长禄打开房门一看,门外黑漆漆的站着一个人,看不清相貌,但是身材十分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走进屋里,叫了声:“爹,我回来看你们了。”

  范长禄一听是自己的儿子,回过身来就拿起了日日夜夜放在床边的刀,指着儿子怒道:“你这不孝子!你娘都被你硬生生气死了还敢回来!”

  范无救听到母亲已经去世了,心中一怔,就在这分神的时间,范长禄对着儿子的脑袋,手起刀落,这把刀经过几年时间的打磨,早就变得无坚不摧,吹毛立断,这一刀砍下去,从天灵盖劈到下巴,整个头颅被一分为二的切开,范无救登时气绝而亡,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这几年来,范长禄日日盘算的就是如何让想办法杀了这逆子,还附近村民一个清静安定,现在真的杀死了范无救,看见儿子躺在地上,身首异处,鲜红色的血液流淌在脚下,泪水滚滚而下,顿足说道:“儿子,儿子!我和你母亲几十年来没有子嗣,好不容易得到你,把你养得膘肥体壮,健健康康,生怕你受了一点儿委屈,没成想这么做反而害了你,你变得游手好闲,飞扬跋扈,到处惹是生非,甚至你还当了山贼土匪,害的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也都因为你提心吊胆,现在你死了,九泉之下希望你能改过自新。”

  说完,范长禄把儿子埋在了后山。

  本以为杀了这元凶巨恶,能够天下太平,不料想从此以后,烂柿庄日日乌云盖顶,夜夜鬼哭狼嚎,搅得方圆几十里没有片刻安宁。

  附近村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范长禄一个人心如明镜,这肯定是儿子死后冤魂不散,因此不肯投胎转世,化作厉鬼滋扰地方百姓。

  这天半夜,烂柿庄又传来一阵阵狼哭鬼嚎,村民们都吓得不敢出门,一个个吹灭蜡烛,房门紧闭,生怕鬼闯进家里。

  范长禄知道又是儿子出来害人,一怒之下,一把推开房门,循着声音走了几里地,终于看见儿子的鬼魂飘在树梢上。

  范无救看见父亲来了,从半空中缓缓落下,鬼声鬼气的说道:“爹,你杀的我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