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楠的鬼魂和我面对这面，那张恐怖的脸上写满了恶毒，写满了憎恨，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仿佛只要再稍微一用力，眼珠子就会从眼眶里射出来一样，我感觉她在用全身的力气在瞪我，甚至是用整个灵魂来瞪我，我被这种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敢把身体往后躲闪，否则一个不小心，这木筏上的众人非得一起淹死不可。
“你不怕我吗？”冯楠的鬼魂阴阴的问道，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仿佛从嘴里吐出来一股冰冷的气息，落在我的脸上，让本来就被湖面上的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我，更加觉得寒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决不能露出丝毫害怕的样子来，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旦我露出惊恐万状的样子，她一定更加得意，会变本加厉的吓唬我。
“呵呵，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我，想不到也是个胆小鬼。”她微微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我看见她的舌头居然是紫色的。
我打起精神，强辩道：“我。。。。。。我本来就不怕你，说、说谁是胆小鬼？”
冯楠的鬼魂看起来有些疑惑，问道：“既然你不怕我，怎么说话都结巴了？”
“我。。。。。。我是冷的，湖面上太凉了。”这话倒也不完全是说谎，我被湖面上的冷吹吹得直哆嗦。
冯楠的鬼魂扫了一眼木筏上的众人，眼睛停留在张辽身上，两只眼睛仿佛要瞪出火来，厉声道：“张辽，你这个禽兽！我在水里等了你这么久，终于把你盼来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呵呵呵。。。。。。。”
这声音越笑越凄厉，张辽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出，李局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凑上前，说道：“张辽这小子确实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你有什么冤屈，尽管找他报仇就行，我们几个可都是无辜的啊！”
这话说的有道理，沈一涵、廖金娇和唐秘书等人纷纷点头，我也情不自禁的点了一下，我发现所有的冤魂都喜欢残害生灵，滥杀无辜，之前小岛上那些厉鬼就是这样，怒气一来，不管男女老幼，不分青红皂白。
李局长这句话一说出口，冯楠的鬼魂好像一下子受了什么刺激，本来惨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层黑气，“呵，你说的倒轻巧，居然还有脸说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我看冯楠的样子，并不像梁祖强一家人那样胡搅蛮缠，残暴嗜杀，好像还算通情达理，见她语气松动，我急忙劝慰道：“不错，我们几个人都是无辜的，张辽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害死这么多人。每杀一人，身上就躲了一层罪孽，来生轮回转世，你可能会堕入畜生道甚至地狱道的。”
冯楠的滚混听我说完，没明白我的意思，“什么地狱道？”
我诧异的看着她，身为一个鬼居然不知道“六道轮回”。“地狱道是六道轮回之一，人死之后，根据你生前的所作所为，善行恶举，由阴间判官决定，你会进入六道轮回的那一道。按照上下等级，分为天、人、阿修罗，畜生、地狱、恶鬼。天、人、阿修罗属于上三道，畜生、地狱、恶鬼是下三道，生前是善男信女，多做好事，死后就会进入上三道，来生脱胎成人，就算是人，也会分三六九等，可能会托生在富贵人家，也可能托生在穷人家，可能家境殷实，也可能家徒四壁。要是堕入下三道，那可就。。。。。。”
“那可就什么？”这时不仅是冯楠的鬼魂，小木筏上所有人也都聚精会神的听我说。
我怕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能会永世不得超生。畜生道还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但地狱道就再也没有可能重新投胎转世了，地狱道的对底层，叫无间地狱，是说灵魂会在这个世界里，遭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所谓无间，就是不间断的意思。”
我看了眼廖金娇，低声道：“你能投生到富贵人家，很可能上辈子做了许多善事，这才有此福报。至于像。。。。。。”
本想说至于像“张辽”这样的人，这几个字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像有些恶人，死后可能直接堕入饿鬼道，运气好的，为恶不多的，可能先经历畜生道，投胎成动物，被人吃或者替人干活，总之这六道轮回，是谁也避免不了的。”
说完，我看了眼冯楠的鬼魂，她从刚开始就一直聚精会神的听我说话，这时见我看她，缓缓抬起头，悠悠的说道：“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什么晚了？”廖金娇也鼓起勇气，对冯楠的鬼魂问道。
“人死后头七还魂，七七四十九天以后才能进入轮回，可是我。。。。。。”说到这里，冯楠的鬼魂一指张辽，“我为了等这个人渣，早就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言罢，冯楠的鬼魂凄然摇了摇头。
“你、你已经死多久了？”我问道。
“呵呵，半年了。”
果然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她沮丧的样子。不禁替她感到一阵心酸，看样子她生前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有心想办法帮助她，偏偏一时没有思路。
沉默了半天，冯楠的鬼魂突然打破平静，一指张辽，说道：“反正我也没机会了，你们这些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今天就让你们葬身湖底，也体会一下我当初的痛苦吧！”
说着，她一把抓住我的脚脖子，我知道她接下来就要把握往水里拽，之后活活淹死，我此刻法力全失，再也没有能力和她硬打硬拼，斗智不斗力，急忙说道：“等等，等等，你说我们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实在太冤枉我们了！我之前和张辽这家伙素不相识，也是前几天和他认识的，哪里说得上什么助纣为虐！”
冯楠的鬼魂抓握的手突然送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几个的确说不上助纣为虐。。。。。。”
冯楠的鬼魂说着，眼睛依次从沈一涵、廖金娇、唐秘书等人脸上看过，突然定睛看着李局长，喝道：“就是你！”
李局长吓得一哆嗦，颤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啊，甚至在单位都没和你说过话。”
“哼，那天我写信告诉你们说我在后厨工作不顺心，每天被人性骚扰，想申请换个部门，你却对这些坏人不管不问，就把我拒绝了！”冯楠的鬼魂恶狠狠的说道。
生死关头，李局长急忙摆手道：“你、你、你确实误会我了，后厨人手不足，我没办法把你调到别的部门。再说。。。。。。再说这件事跟害死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冯楠的鬼魂一声怒吼，震得我耳膜生疼，险些昏了过去。
“就是因为你不批准我换工作，不批准我换部门，我每天。。。。。每天。。。。。。被这个禽兽欺负。。。。。。”冯楠的鬼魂越说越可怜，越说越委屈，居然哭了。
“这个禽兽”指的自然是张辽了，我回过头一看，只见张辽满脸羞愧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联想起昨天我和沈一涵去放他的时候，他那双色咪咪的眼睛盯着沈一涵的样子，就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过去就是一巴掌，出人意料的是，张辽居然没有躲避，被我“啪”的一下打在脸上。
沈一涵本来最怕鬼，但是看着冯楠的鬼魂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心生恻隐，试探着说道：“他、他都怎么欺负你了？”
“我们家里在贫困山区，那里贫穷落后，重男轻女，从小我就不受待见，父母不愿意给我掏学费，我就去求老师和校长，说是校长，其实那个学校只有两个人，一个老师，一个校长，校长还负责村里的财政工作，见我可怜，就让我在一边旁听。就这样，我断断续续的念完了小学，长到了十八岁。”
廖金娇轻声嘀咕道：“小学毕业就十八岁了。。。。。。这也太。。。。。。”
冯楠的鬼魂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城里人不知道我们的苦，村子里只有两个班，几岁的孩子都有。我长到十八岁，父母觉得我长得漂亮。。。。。。”说到这里，冯楠的鬼魂脸上一红，接着眼神突然凄厉起来，咬着牙说道“要把我嫁给我隔壁村的刘瘸子，刘瘸子已经六十多岁了，据说以前买过一个媳妇，是哑巴。。。。。。”
我和沈一涵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个想法：在这个物质文明极大充裕的年代，居然还有人买媳妇。更匪夷所思的是买的还是聋哑人。我们生活在大城市，走在在灯红酒绿的接头，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哪里能想到遥远的乡村有多偏僻，那里的人生活是怎样的。远了不说，我们前一段时间和沈一涵、廖金娇去黄郎山，就是个贫穷落后的山村，但总算民风淳朴。听冯楠这么说，才知道她们家的情况要更糟糕。
中国不是只有高楼大厦，不是只有北京上海，不是只有天安门，徐家汇，更多的是贫穷闭塞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