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梦南柯(上)

  当我听着婴儿般的哭泣声,我竟然听得入迷,那种深入了我内心的感觉使我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让我不知道在我眼前的人是个侏儒老者亦或是个啼哭的幼童,我真的不知道这所谓的阴魂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为什么能让我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很想问问三叔,或者云小小,但是我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我的身体似乎与自己的灵魂又一次的分开了。当然不是真的分开,而是我的灵魂不受身体的控制,不知道已经随着这阴魂草的哭泣声音飞到了哪里去了!

  我闭上眼睛任凭时光飞流,我让自己沉静下来,当我又一次的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满是汗水的老妇人,她的双手沾满了血水。

  可是我似乎并不害怕,我只是痴痴的望着她,她扫视我全身,十分欢愉的喊着。

  “夫人生了,夫人生了,是个少爷,是个少爷!”

  说完了,她拿起一把金灿灿的剪刀,对着我剪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应该感到害怕,我应该十分应景的哭喊着,好像我自己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并不觉得害怕,并没有感到什么疼痛难忍。

  那个接生婆见我竟然不哭,她拎起来我的腿,冲着我的屁股上使劲打了几下。我此时被她弄到了半空,看到了一个面色惨白的美艳少妇。

  她十分心疼的看着我,对那个老妇人说:“吴妈妈,你不要打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欺辱我的孩子!”

  吴妈妈有点无奈的道:“夫人,如果刚出生的孩子如果不哭,是会夭折的,我怎么会欺负小少爷呢!”

  站在一旁的小丫头也连忙帮腔,说:“对的,小姐,小少爷不哭,是不好的!”

  初为人母的少妇,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她才慌乱起来,说:“那怎么办,我的孩子,你们赶快想办法!”

  我觉得很可笑,他们竟然会以为我不哭就会死掉,我怎么会死掉呢,我可是!我可是?

  对呀,我是谁呢,我有些头疼,因为那个老妇人竟然就这么一直吊着我!可是我依旧还是没有一单想要哭出来的意思,她很费力的想让我哭出来,可惜,我却笑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咯!”

  我的笑声让原本喧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些帮忙接生的人一时间都被我毛骨悚然的笑惊讶得说不出来一句话!

  可是因为我的生母毕竟是他们的女主人,被迫与礼教之类的东西,他们不敢离开半步。但是我从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读到了恐惧,他们每个人,从接生婆到一个负责烧水递毛巾的小丫头。

  每一个人都睁着大大的眼睛,不相信我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敬然在对着他们冷笑。或许对他们来说,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如果不哭的话就是怪胎吧?

  “啊!夫人,夫人大出血了,快,赶快叫郎中!”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少妇躺着的床榻上竟然沾满了血迹,血红的液体侵染了她大红的被褥上,顺着床的一脚往下慢慢的流动着。

  一时间这里竟然又开始了杂乱无章的样子,每一个人从恐惧到慌乱,不过一会儿竟然就开始悲伤了。

  或许是这种悲伤的情绪感染了我,我竟然留下了几滴泪水,只是唯一的一点就是,我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哭出声音,而且我依旧活的好好的并没有死掉。

  只是床榻上的美艳少妇却是不行了,她床上的老医生在号完脉之后就宣告了她死刑,似乎连最后救治一下的努力他都不愿意做,就直接跑掉了。

  临走的时候,他若有沉思的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即便是很多人用很多的东西拦着他,他也美育改变主意,他还是走掉了!

  我在几经易手之后,似乎从最初的接生婆到一个小丫头,还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一个年轻的低声下气的男人,最后到了美艳少妇的怀里。

  我说不明白在她的怀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似乎应该觉得幸福,我应该哈哈大笑。

  可是周围的人都是一阵阵的悲痛,我似乎都能察觉到空气里都已经开始飘起了白色的纸钱。

  有举着纸人的小童一脸麻木的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少妇,我其实还是很期待她能站起来,再一次的抱抱我!

  最终,美艳少妇是抱着我死掉的,她对着那个低声下气的男人,说:“夫君,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一定要让他长大成人!”

  我看着四周哭成泪人的人们,面无表情,我想我让他们都觉得阴冷无比,我被一个已经逝去的少妇抱在怀里,她的动作已经僵在那里很长时间。

  终于有人鼓足了勇气想要把我给弄出来的时候,竟然因为时间太长,他们掰不开少妇的手了。

  “女儿啊,女儿啊,你醒醒,醒醒啊,你看看爹,你看看你儿子,你刚出生的儿子啊!”之前抱过我的银发老人,扶着床榻,哭得撕心裂肺。

  但是我却觉得他们的哭声实在太吵了,这是几个简单的字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搞得我很郁闷,而我浑身上下也没有力气。

  我想是因为刚刚出生,所以我不能说动,几乎也不能动吧?

  我从小到好像就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从来都绷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并不讨别人欢心。

  而我是自己静静地待在一个什么地方,想着自己的事情,很多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会蹦出许多衣着奇怪的人。

  三叔是谁?

  云小小是谁?

  还有谁,为什么我觉得不应该就他们两个人呢,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想这两个人我的脑子就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过去。

  别人见到我最多就是在睡觉,只不过我从小就早熟,灵智也比普通的小孩开得早,所以大人们并不担忧我。

  他们或许也不是不担忧,只可能是因为他们更不愿意跟我说话,畏惧我的眼神。因为我不止一次的听见有人说,我就像从地狱来的怨灵一样,刚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更加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我在刚刚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反而笑出了声音,我其实从来都想问一下为什么人都要说。才出生的孩子如果不哭的话就是怪胎呢?

  到我长到十三岁的时候的某一天,在同龄的孩子比,我的身高要比他们高的多,五官也已经长开了。

  用别人的话来讲,我这张脸很能受到女孩的欢迎,要不是因为我……

  只是有些时候人们说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是需要看转折之后的那些,不过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转折之后的话,因为我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别人不会当着我的面来说的。

  因为我是这里的小少爷,他们只会背地里议论,说我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生母。

  跟我在一起玩耍的有一个小女孩,她并不被别人的议论左右,从认识了之后她并没有戴着有色的眼镜看我。

  她应该比我大一两岁,她比我高,比我懂得知识多。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不见天日的院落里,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她只是对着我笑笑,不说话!

  我知道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是从手上得来的,我从来都没有出去过这个诺达的庄园,这里的人似乎都没有出去过。

  这里有山有水,有亭台阁楼,据说我们祖上是权倾朝野的大官,所以在有如此的实力建造如此庞大的庄园。

  而她来了后也没有出去过,其实我更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被困在这里,也想问问我自己为什么要被困在这里。

  我的生活因为有个她的陪伴从此之后多了一份乐趣,我不再是一个人静静的发呆。两个人下棋、聊天、作画,每天都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就好像两个连体婴儿一样。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可是当夜色静下来的时候,我听得更真真切切,我听到在十分遥远的地方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小凡!小凡!”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粗壮有力不修边幅,我对着虚空大声喊着。

  “你是谁,你是谁啊!”

  “我不是什么小凡!我是!”

  我突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是谁,我的名字是什么,每个人都有名字,那我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我想着想着,那种头晕目眩让我昏昏沉沉,我惊异的发现其实不单单别人会怕我,我也在害怕着别人。

  我也在害怕着周围的一切,这里对我冷冰冰的人,这里出不去的大门,这些所有的东西零零散散的拼凑在一起,交织成了一道奇怪的网,重重的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一点都喘不过来,让我连死都死不成。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就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做了十几年的梦,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讲得通了?

  只是我并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