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楠的鬼魂凄然道：“后来我觉得这里太不自由，而且更加让我不能忍受的是，身边这些所谓创业的同事，其实每天都在打电话骗人加入。
我本来也被董主任和从外面请的那些成功人士说的五迷三道，我曾经也对这一套深信不疑。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了几个月，我发现我们这群人每天住的还是廉价公寓，吃的清汤寡水，而且越来越严密，对人身自由的限制越来越强。
有一次我实在憋得难受，想要离开这里，结果董主任带着几个人一下子把我按倒在地，当时很多人都在场，我知道要是被带进小黑屋里，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我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董主任，‘既然你说咱们这个项目是国家秘密扶持的，那为什么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既然是合法的，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董主任一见我问的让他有点儿下不来台，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动手打我，就解释说‘咱们这是直销，不是传销。
外界对咱们有各种误解，你现在不清楚情况，贸然出去，万一被警察盘问，会出各种问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一看董主任的话锋松动了，急忙说‘我想出去看望我一个姑姑，我姑姑在省城病了，住在二附院，我必须去看她。’董主任不好拒绝，只好答应让两个人陪着我一起，带我去医院看望姑姑。
其实这个省城我来了大半年，除了一开始被老乞丐骗和在夜总会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出过门，二附院这个名字我也是从同事打电话的时候听说的。”
我心中对这个不幸的女人多了几分佩服，一个从来没有来过大城市的姑娘，居然能在危急关头想到这个主意，真是难得，不仅能够避免当场被打，还能有机会离开这个魔窟。
“两个长得身材高大的女人一左一右，出门打了一辆车就往二附院走，我知道平时阻止里的人都很节俭，平时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做，这次居然为乐我打车，也是破天荒头一回，当然也是怕我在公交车上趁乱逃跑。
出租车里空间狭小，别说逃跑，随便动几下都难。
司机看见我们三个女人并肩走过来，居然三个人都坐在后面，没有一个人坐副驾驶，大热天的还挤在一起，也觉得有些奇怪，但那个司机只是看了我们几眼，然后就低头开车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各种办法逃生，在车上我几次想要推开车门跳出去，可是这个女人早就防着我这一手，一左一右把我卡的死死的，根本没有活动的机会。
下了车，我抬头一看，果然直接到了二附院，我心想要是再不赶紧想办法，进了医院可就要穿帮，毕竟里面根本没有我什么姑姑，这时旁边刚好有两个巡逻的警察，我正想上去，一个女人一把拉住我，那只手的力气非常大，我挣扎不了，也不敢叫，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个警察从对面走过去。
这么一来，那两个女人也意识到我的企图，不再让我往医院里面走，伸手就要拦一辆出租车，我一看情况紧急，正好旁边有三个男人走过去，其中一个一脸横肉，胳膊上纹着纹身，带着一个金链子，一看就是地痞流氓，我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个大哥模样的人的脸上。。。。。。”
“好聪明！”沈一涵赞道，“这个办法好，亏你想得出来。”
廖金娇到这里还没听懂，问道：“这叫什么办法？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她不是被传销的人控制住了嘛，干嘛上去打那个流氓。”
李局长笑道：“姑娘，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她明知道自己跑不了，干脆自己热一个麻烦，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可要是打一般的路人，看见他们三个女人，两个长得结实粗壮，人多势众，说不定就被吓跑了，而且还可能打草惊蛇。
但是打这个流氓就不一样了，你想想，这么一个地痞无赖，平时走街串巷，一直收保护费，勒索老实人，这时在大马路上，公然被一个女孩儿打了一个嘴巴，那还不得暴跳如雷。”
廖金娇如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真是个好办法，聪明！”
冯楠的鬼魂继续说道：“那个大哥模样的人一见我打她，我身边那两个女人也被吓得不轻，不知道我这是要干什么，但这时已经惹怒了大哥的两个小弟，三个人作势就要打我，我趁机划破了大哥布满纹身的胳膊，对面那三个人怒不可遏，当时就好我们几个打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有人报警，刚才走过去那两个巡逻警察立刻过来，把我们都抓紧了公安局。
要我们交代为什么打人，两个女人一进公安局立刻吓得魂不附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警察问我为什么要在大马路上打人，我一看见警察，忍不住哇呀一声就哭了，说起了传销的事。”
我们几个人听冯楠的鬼魂说了半天，一直在讲受苦受难的经历，现在听见她居然凭借自己的聪明智慧，把这些搞传销的都绳之以法，不禁替她感到高兴。
“警察听了我的讲述，局长亲自带队，领着一群人去端了我们的传销窝点，因为我的只认，警察抓走了董主任和几个骨干，驱散了这个团伙。
警察问我家是哪里的，要把握送回去，我哪里敢说自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是怎么回事，后来他们叫来一个女警察，问清楚我的具体情况，也觉得很为难，最后我一再恳求，让他们把我放了。
经过了这些，我终于又恢复了自由，走在大马路上，虽然身无分文，可我依然觉得很高兴，我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了。在外面吃了这多的苦，但我一点也不后悔，我绝不能再回到那个村子，再嫁给那个酗酒成性，爱打老婆的刘瘸子！”
听着冯楠的讲述，只觉得这个女人生前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到大，除了小学老师之外，一直遇人不淑，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上，没有遇到一个好人。
有句话叫“否极泰来”，是说一个人倒霉久了，一直霉运当头，都最后总得有这么一两件称心如意的事，总的有好事发生吧。
但是转念一想，她说了半天还没说到张辽，看来接下里该是遇见张辽，可是这人阴险狡诈，见利忘义，是个自私到极致的人，遇见他绝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蜷缩在角落里的张辽，依然把头埋在两腿之间，一动不动。
小木筏被风吹的左右摇摆，冯楠的鬼魂就这么站在我们的面前，半截身体浸在水里，半截身体漏在湖面上，湖面上偶尔吹起的微风，吹得冯楠的一袭长发随风飞舞。
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鬼，倒真称得上有几分姿色。
李局长等人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听她说了半天，身世坎坷，屡遭不幸，接下来怎么也该有好事发生了吧，但是一想到最终会遇到张辽，考虑到这家伙的人品，也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冯楠的鬼魂察言观色，看见我们几个的神情，悠悠的叹了口气，“你们一定都以为接下来我就遇到他了？呵呵呵。。。。。。”
说是在笑，可冯楠的的那张死人脸上，透着一股寒冷和阴沉，这种笑让人看着就觉得汗毛直竖，浑身不舒服。
冯楠的鬼魂越笑越夸张，最后居然从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她哭了。
“我游走在省城的街头，衣食没有着落，甚至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决定赶紧找一个正经工作，上班就好了。
可是我一连问了好几家门口提着招聘的店铺，没有一家肯要我。
要么是嫌我没有学历，只读过小学，要么是嫌我来路不正，因为我没有证件，我东游西逛了大半天，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肚子里又很饿，只好来到街边的一个小餐馆，点了一碗拉面，我吃的狼吞虎咽，吃了一碗面还是没饱，但又不敢再要了。
我走过去跟老板说，我没有饭钱，这顿饭给不了你钱了，要打要骂随你的便吧。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问了问我的情况，我如实的跟她说了，就是没提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只是说自己身份证丢了，没有证件。结果。。。。。。”
“结果老板不仅没有打骂你，还把你留下来了，让你在餐馆里帮忙？”唐秘书突然问道。
冯楠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经历太过不幸，现在终于遇到了好人，之前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也都一扫而空。
冯楠看着我们，苦笑道：“你们以为我时来运转，遇到好人了？”
我们发现冯楠的神色不对劲，并不是那种久旱逢甘露的欣喜，而是带着一丝伤感，一丝哀怨，一丝恶毒，谁都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