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们可怜是因为精神病人看到的世界是扭曲变形的,是光怪陆离的,也许在他们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像地狱一样,男人女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恶魔,他小心翼翼的游走在各种各样可怕的人中间。
当他们看到一些我们认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物时,会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的甚至抱头鼠窜,也许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对它们来说很恐怖。
你可以设想一下,当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了你不认识的样子,他们可能张牙舞爪,可能鲜血淋漓,可能要杀你。。。。。。
换成是你,你也会疯的。
我始终觉得妖魔鬼怪都是一种形而上的恐怖,这种恐怖是无形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恐惧,一般人不会轻易遇到的;而类似凶杀、精神病、车祸、疯子、绝症这些恐怖都是形而下的恐怖,这些就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边,是真真切切的,一不小心就会为此送了命。
我听着屋子里那个人的声音,把眼睛闭的死死的,尽管我不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闭起眼睛由什么用。
人在装睡的时候,最难装的就是眼睛,尽管你已经闭上了眼睛,但眼球还是会不自觉的转动,我的心通通直跳,生怕那家伙会突然跳起来扑到我的病床上,然后胡言乱语的掐死我。
没有什么是比死在一个疯子手里更不值得的事情了。
那人站在黑暗中喘着粗气,一步步接近我的病床,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对方想对我做什么,我也没有任何还击的能力,甚至连跑都跑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嘿嘿嘿嘿。。。。。。”那个人突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我听过梦魔的笑,听过黑白无常的笑,听过各种鬼的笑声,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精神病人的笑。
这人的笑声很轻,但也很傻,我蓦地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那个精神病友走近了两步,站在我的病床前,好像在观察我睡着了没有,我闭着眼睛尽量装出熟睡的样子,但是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生怕对方看出来我的伪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那个人依然站在我的床前,忽然我听到一声衣服互相摩擦的声音,那个人弯下了腰,他的鼻子几乎碰到我的鼻子了,我感觉到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垂在我的脸上,天呐!
这家伙就这么静静的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我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我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我和他的距离不到一里米,我不知道如果我突然睁开眼睛会看到怎样一张恐怖的脸,黑暗中我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我突然觉得嗓子很痒,我想咳嗽。
这该死的感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可才有,这下糟了,我这一声咳嗽一定会暴露自己的。
我实在忍耐不住了,假装想要翻身,可我惊惧之中早就忘了自己身在捆绑之中,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翻身转过去。
我终于要忍不住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那人竟然纹丝不动,还是静静的用一种老师检查作业的姿势看着我的脸。
我开始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活人,难道这是一具尸体。
我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消毒液的味道,又有一股浓浓的药味,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小偷,一定是个疯子!
我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护士的脚步声,谢天谢地,护士终于来换药了。
那个精神病却显得一点儿也不紧张,他跟聋了一样,外面这个护士走路雷厉风行,高跟鞋哒哒作响,这家伙却一点儿都不怕。
我心想:待会儿护士进来打开灯,我一定要在灯光下看看这个精神病的样子!
想不到护士的声音走到我的门口,一颗也没停留,径直走了过去,原来不是给我换药。
我有些气急败坏了,恨不得站起身来和这个变态的家伙拼个你死我活,可我只有一只手能动,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别说一个成年人,就是随便一个孩子过来想要杀了我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等等,有件事不对!
这家伙听到护士的声音居然一点都不惊慌,是什么让他这么有恃无恐?他就不怕护士进来把他赶走吗?
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对方是个聋子,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第二,他早就知道那个护士不会走进来。
我分析来分析去,还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但这样一来,整件事变得更加恐怖了。
他知道每个护士负责哪个病房,知道护士几点几分会去哪间屋子换药,甚至知道病人家属会在加点按铃。
他为了这件事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可是我和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费劲巴力的和我过不去,而且来到病房之后,只是这么静静的看我,死死的盯着我,这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吓唬我?
我这个姿势躺在并不舒服,过了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大腿开始麻了,胳膊上也像有几百只蚂蚁在来回爬动一样,我没办法,只能强行忍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个精神病似乎走了。
我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感觉不到他呼出的气吹在脸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周围黑咕隆咚,什么也瞧不见,我侧过身子,眼睛紧紧的盯着房门的方向,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刚才我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这说明他还在这间屋子里。
可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已经不在我面前了。
睁开眼睛之前,我还害怕自己会看到披头散发,五官糜烂的一张脸,那我可能会被吓得魂飞天外,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又隐隐觉得空落落,也许他如果是那种恐怖的长相并不能让我害怕起来,我这段时间封鬼抓妖,什么恐怖的样子我没见过。
可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失踪,这才是最恐怖的,我越来越害怕,不知道这个精神病躲在我的病房里想要干什么。
我还以为梦魔一死,可以高枕无忧,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让我害怕的东西了。
我记得病房里有一盏台灯,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我鼓起勇气,伸出几乎痉挛的右手,摸索着寻找开关。
我突然摸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两边柔软,中间高高隆起,里面时不时的有热气冒出来。。。。。。
鼻子,这是人的鼻子!
原来那个精神病潜入病房之后,一直没有离开,他从刚才起就悄无声息的蹲到了床边,我一不小心竟然摸到了他的鼻子上。
明白过来那一刻,我吓得就跟触电了一样,猛地一缩手,想不到对方比我的表现更加夸张,哇呀一声怪叫,一下子跳了起来,之后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瞧他样子,好像刚才放在他脸上的并不是我的手,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这个精神病患者从进门起就一直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和做贼一样,现在却在走廊里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总算有惊无险,那家伙终于走了,一想到他刚才一直躲在我的床边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我正打算伸手把灯打开,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嘿嘿嘿,我知道你没睡着。”
我的“轰隆”一下就炸了,我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
难道刚才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但我一直没能发现?
我苦于脖子转不过去,不能回头看后买那个人的样子,我拼命的按响电铃,传唤护士,这时后面那个家伙才从黑暗中站起来,在我耳边说道:“嘿嘿嘿嘿,明天我还会来看你的。”
说完,他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外面,还带上了房门。
他走出房门那一刻,我才勉强看清楚那是一个男人,穿着病号服,头发乱蓬蓬的,但我仓促之间只能看看到一个背影。
我摸索着打开小台灯,在房间里面看到光亮,我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我从来没收到过这种程度的惊吓,那不是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也不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这是一种失重感,就好像你走在午后的马路上,四下无人,这时突然从背后狠狠的推了一下。
过了半天,那个三十多岁的护士才走进来,看见我一脸的苍白,眼神力惊恐万状,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们这里的工作室怎么做的,怎么随便让精神病人往楼下跑,刚才这间屋子里来了两个精神病患者你知不知道!亏你们还是全失最大的医院,做起事情这么不负责!你们知不知道,让精神病人随意出入是很危险的事情。”我有些气急败坏,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凶恶。
我对待医生服务员之类的人群向来非常客气,但今天晚上受的惊吓太过剧烈,因此说话也不管不顾的。
那个护士被我骂的不知所措,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之前一直在办公室里值班,没看见外面有什么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