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楠看着我们惊愕的表情，无奈的说道：“我当时的反应和你们一模一样，心想我爹娘怎么会来这里给我签合同。梅姐说那天她在出租屋见到的那个人，自称是我父亲，她当时一共付了劳务费五千块钱。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被那个老乞丐卖了。”
“啊？这。。。。。。这老家伙也太可恶了！简直。。。。。。”廖金娇忍不住骂道，只不过她平时不说脏话，骂不出什么有力的话。
我是修道之人，修心修口，生前恶语骂人死后会下拔舌地狱的，这时也忍不住骂这个老乞丐不是东西，为了区区两千块钱就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往火坑里推。
“后来怎么了？”唐秘书问道。唐秘书也是来自长白上的一个小山村，对这些受苦受难的穷人有一份特别的关心，本来她已经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磨合的越发圆润麻木，这时听见眼前这个不幸的人，或者说不行的鬼，唤起了沉睡在心底的同情和怜悯。
“后来我不愿意，和梅姐厮打起来，其中一个客人是混社会的，说我不给他面子，抓起桌上的酒瓶子，一下子打在我头上，之后我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第二天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公寓里，只觉得脑袋出奇的疼，我心想这里太危险了，有心想要逃跑，发现门窗都被锁死了，我在屋子里又哭又叫，始终没有人理我。下午的时候，梅姐又来了，说昨天晚上因为我闹事，害他损失了几千块。我求她放我走，说以后会赚钱赔给她。。。。。。”
我没偷一皱，心想这个小姑娘好糊涂，这种人逼良为娼，狼心狗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不出来，这样求她有什么用。
“梅姐说也不用以后赚钱赔给她，今天晚上她就安排我出台。我虽然不知道‘出台’是什么意思，但猜想绝不是什么好事，晚上，梅姐把我交给一个男人，说让我全听他的。那个男人自称姓黄，是个被服厂的厂长，要带我去宾馆开房。这个黄厂长长得肥头大耳，一嘴的大板牙，脖子上带着金链子，看着他的样子我就觉得很恶心，到了宾馆，我特别害怕，黄厂长却没有动粗，他让走先去洗澡。我失魂落魄的走进浴室，发现窗户开着，而且外面没有锁，我把头伸出去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我来的时候跟丢了魂一样，根被没注意到这是六楼，我把心一横，心想这是我最后的机会，顺着窗户就跳了出去。”
“啊。。。。。。”虽然我们明知道她肯定没死，但是忍不住替她担心。
“我落在四楼的一个空调上，又一闭眼，跳到了胡同里，我当时光着脚丫，脚底板踩在不平的小路上，说不出的疼痛。”
我突然有点儿好奇，这冯楠的鬼魂口口声声说是张辽把她害死的，可是说了半天，也没绕到张辽的头上，不仅我发现了这一点，沈一涵等人也都发现了，可是冯楠的鬼魂正讲的兴起，我们也不好打断。
“我在马路上没头没尾的跑着，不小心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我和他一起摔倒，那个人抬起头，正想说话，突然看见我的脸，惊愕的张大了嘴，我仔细一看，真是他乡遇故知，这个人是我们同村的小田，是校长的女儿。我小时候多亏了校长的照顾，才念完了小学，因此和小田关系特别好，直到小田后来去县里念中学，我们才断了来往，这时突然在省城的马路上遇见她，我心里百感交集，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小田叫我别哭，她和朋友把我领到一个小餐馆，点了一些饭菜，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给小田听了，她一边听，一边安慰我。。。。。。”
尽管我知道后来冯楠还是死了，但此刻也替她感到一阵欣慰，在城市里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终于遇到好人了，想不到接下里，冯楠话锋一转，直接打破了我之前的设想。
“小田听我说完，也没提村里的事，只是不住打听我的近况，得知我在省城没有一个亲戚朋友，她就朝旁边的朋友使眼色，说她最近加入了一个新项目，是政府秘密扶持的，和什么城市规划建筑有关系，只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少，所以还在发展起步阶段，现在正是加入这个项目的好机会，只不过前期的先投入一笔资金，我说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她想了想，说没关系，我可以先跟着去看看。”
我们几个人一听，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这是传销！
“小田把我领到一个居民楼，那个楼很破旧，在市郊的城乡结合部，说先带我见她的领到董主任。那个董主任穿的西装革履，一脸的热情，嘘寒问暖，让我觉得有种亲人的感觉，他说你刚来到省城，无依无靠，正好可以加入这个项目，里面的成员是一个大家听，大家都亲如一家。我被说的云里雾里，但是看见人家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董主任和小田去了员工宿舍，门一打开，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只见屋子里面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我一进门，大家热情的欢迎我，有还人鼓掌，董主任让我做自我介绍，我有点儿害羞，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晚上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开水煮白菜，寐人发了一个馒头，虽然吃的简单，可我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就已经很满足了。吃完饭，大家开始做游戏，都是非常简单的成语接龙之类的游戏，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人男女老少住在一起，可是我看着里面那间大屋子，放了一排排的折叠床，并没有看见有男女分开住的意思，我把这个想法悄悄的和小田说了，小田说不用担心，组织里都有严密的纪律，没有人能乱搞男女关系。做完游戏，就开始上课，我心里纳闷，这不是一个基金项目嘛，又不是学校，上哪门子课。”
廖金娇和沈一涵听到这里也觉得好奇，齐声问道：“上课？”
我笑了笑，说道：“所谓上课就是洗脑，所有的传销组织都是这样，上课一般是由这里面的骨干成员，冒充成功人士，用各种专业术语对新成员进行轮番轰炸，什么资本运作，金融风投之类，让你觉得这个项目非常高端大气。”
冯楠的鬼魂点点头，继续说道：“先是董主任上来，给我们讲课。所有的成员都搬着小板凳，坐在地下，一个个聚精会神的听着，我和小田坐在最后一排，后来我才知道，这里谁做前面，谁做后面，都有着明确的分配，我们这种刚加入的没有机会往前坐。董主任先是说什么亚洲的经济局势持续低迷，所以中国政府为了应对这一状况，出台了一系列秘密决策，加大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速度，带动中部城市的发展，我们这个城市，刚好是在什么华中地区，是政府大力培养的对象。之后他又说什么现在他们已经和美国什么州的企业签订了一个协议，要搞中美合资，现在这件事知道的人还不多，所以现在正是加入项目的大好时机，并且还跟我们承诺，加入这个项目，三年资产过百万，五年上千万，为了增加公信力，董主任还从外面请来一个带着眼镜的女人，说话一口南方味儿，说她就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之一，目前在美国的什么州立大学当名誉教授，这次刚好回国，被老朋友董主任请来和所有人见一面，分享一下她的成功经验。这个女人在台上夸夸其谈，说当年和她一起创业的几个人现在都是富豪，有的在澳洲，有的在日本，又将什么经济规律，说现在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快鱼吃慢鱼。我们这些人，都是刚加入这个项目，比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快乐一步，所以我们都是明智的。”
廖金娇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说道：“什么中美合资，这些人要真那么牛，那还用得着住在这种地方。”
我示意她不要多说话，但还是慢了一步。
冯楠的鬼魂叹了口气，说道：“我当时要是这么想就好啦。总而言之，这女人说了半天，大概就是说她现在很有钱，年薪千万，在中国、日本、加拿大都有房子，把我们听得心驰目眩，我当时心想别说在美国，只要能在省城有一套房子就心满意足了。之后董主任又上台，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明智的，都是进步的，将来个个都可能是百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虽然我们这些人进步的快，但是也不能忘记了亲戚朋友，于是，董主任就在房间里接了一部电话，让我们每个人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同学老乡打电话，让他们一起来加入这个项目，一起发财。我在这个城市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老家的人更是一个都不想联系，就觉得带在这里挺好，每天上上课，吃吃饭，也就够了。哎。。。。。。你们别笑我，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经历那些苦难，早就不想活了，现在能有饱饭吃，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