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闪烁了下,却继续沉默。
“乐曲。”汪洋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停顿了好一会,才又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一年三次的追问,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我眸光动了动,答:“结界。”
“什么?”汪洋的表情似乎是裂开,以至于微微提高而变调的声音,显得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不过我却是笑不出来,侧头看着凤爷,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凤爷,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来迟了?】“小曲儿不是生气了么?”凤爷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我一噎,伤春悲秋的情绪瞬间飞了,拿眼瞪凤爷。
凤爷唇角弯弯,伸手蹂躏我的脑袋。
我想要挣扎,却被汪洋用灼灼目光盯着,动都不敢动。
凤爷这次难得没有过分,蹂躏了我脑袋几下,然后便说:“是不是来迟了,这个问题,小曲儿想要什么本大爷给你什么答案呢?”
我一怔,明白凤爷这是看破了我的想法,忍不住低了头,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希望来迟了,这样不用去不甘不愿的救一群买卖人口的人渣……又希望不要来迟了,毕竟……有些孩子总是无辜的……
矛盾无比!
“乐曲?乐曲!”
“嗯?”
汪洋拧眉看我,似乎是恢复了理智,问:“你这个时候在想什么?既然你知道是……结界?那么不管如何,先进去再说!救人要紧!”
“救人?救什么人?”
“当然是救里面的人!”
我歪了歪头,问:“你怎么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呢?有可能,这结界是在保护他们也说不一定不是吗?”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乐曲!”汪洋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才道,“你这是在犹豫什么?你难道不想要救人?”
我又是一阵沉默。
汪洋似乎是震惊了下,道:“乐曲,你……在想什么?救人一命……”
“是啊。”我打断了汪洋的话,慢腾腾道,“我不想救人。”
说完这么一句,我反倒是从先前的犹豫和矛盾中解脱了一般,重复道:“我不想救人。”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为什么就不能有这种想法呢?”我反问一句,然后扯出一个略显冰冷的笑容,道,“我还真就不想要救人!而且,现在也不仅仅是想法,还是我接下来的行为准则。”
“你……乐曲!你这样跟王秋语有什么区别?他们就算是有错,但是也轮不到你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我没有决定啊,我不过是……见死不救。”
“乐曲,你这是狡辩!你想过没有,就因为你的狠心,会有多少人丧命,甚至……还有很多无辜的孩子!他们可能才出生,也可能才会说话,甚至有些还想着要走出去看看,你就这样……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存权利!”
“我没有剥夺!”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冷笑道,“汪洋,你搞清楚,剥夺他们这些的是他们自己的……亲人,与我何关?”
“你这个借口,你信吗?”
“信怎么样,不信又如何?”我转过头,不再看汪洋,只说:“我是在实话实说!再说,我凭什么要就救……人呢?无缘无故的,没有任何好处的……甚至说不定还要赔上自己小命的去救人?凭什么?”
汪洋似乎被我的话给震惊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
我冷笑了一声,又道:“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圣母,三,我跟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所有人……对我而言,都是陌生人,甚至是不那么好的陌生人!我只是……一个人而已,我是人,便有心,有心自然人也有偏好,更别说私心了……既然如此,在面对一些坏人时候,为什么要救呢?”
最后几个字,我说的极轻,话音一落,似乎就被晚风给吹走了。
凤爷却在此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却也不说话,只是温柔而又宠溺的轻轻的揉着我的脑袋。
我嘟了嘟嘴,纵然下定了决心,心中依旧觉得憋屈非常,终究忍不住在心里道:【凤爷,王秋语说的没错啊,这些人……都是人渣啊!为什么,要救呢?我为什么……要救呢?她之前心心念念想要弄死这些人,当时我掺和了一脚,坏了她的计划,她都想要杀我,如果这次……】【这次似乎天要灭这些人,我如果再去插一脚,那么……王秋语恐怕会被我气活过来吧?你说我,图个什么啊?难不成就是为了把王秋语给气活过来?】说到后面,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也许,有功德呢?”凤爷狭长的丹凤眼闪过什么,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有功德我也不要!】“真的?”
【当然是真的!别说功德,就算是十八连环限时任务里面的其中之一,我……也不会救的!更何况,我的任务六是搭档,也就是让我过来打酱油罢了……所以,不救就是不救!】“小曲儿,生气了?”
【不!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悲哀!非常的悲哀!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对!也许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我摇了摇头,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额头被人敲了一下,忍不住瞪凤爷。
凤爷道:“小曲儿,你这话要是让……奶奶知晓,必然不会饶了你的。”
我扁嘴,有点心虚。
“兔死狐悲,你是兔子么?还是……”
【好了好了……我不就是感慨一下么?要不要当真!】我捂耳朵认错,然后还想要说什么,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寂静,那灰黑的结界,突地就“噗”一声,竟是破了。
这一破,所有的声音都争先恐后的冲入耳朵中。
尖叫声,痛哭声,呼救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大人的骂声……渐渐的都汇成“嘈杂”和“喧嚣”这么几个字眼。
“乐曲,跟我走!”汪洋抓住我的胳膊,一用力,将我拉进去,然后走着走着,不知道怎地,竟然快步往最为吵闹的地方走过去。
不过是五分钟不到,就停留在一个广场上。
是的,这是一个广场,当然说广场也不太对,应该说是一个挺大的空旷地带。
所有的人,包括牲畜,都在这里。
只是这里,没有哭声,没有尖叫,只有……火焰和朦朦胧胧的人群。
冲天的火焰,在燃烧,似乎染红了半边天际。
朦朦胧胧的人群,似乎是一群看客,拥挤着,在说话,又似乎在窃笑,又似乎只是来凑个热闹。
想要走进看看,却发现走了好几步,奔走了好一会,却是怎么也靠进不了……
简直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怎么都触碰不到。
“这些人究竟在看什么呢?”我忍不住低声呢喃一声。
似乎是为了回答我的答案,那火焰倏地一个跳跃,火焰中就闪现出一个绞刑架来。
破旧的却用钢铁制成的绞刑架,看清起来非常的古老而又陈旧,上面有一个灰白的女人影子,看不清脸,却能让人感觉的无穷无尽的痛楚。
那火焰,一寸一寸的吞噬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女人连皮带骨的吃成灰烬。
那个女人,痛苦的在嘶吼,在吼叫。
“你们来了。”佘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我们,站在了旁边,皱着眉,似乎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可是看到了汪洋,又闭上了嘴。
一直朦胧的人群突然发出了声音。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杀了她——”
“杀了她——”
“烧了她!烧死这个荡妇!”
“烧!”
“……”
一声又一声,都是再残忍不过的字眼,但是下面义愤填膺的人却在笑,还在欢快的笑着附和,大人们也是一样,就连站在台下的那个拿着火把的男人,也在笑。
只是他笑的含蓄,而带了几分精光。
“这是幻境。”我开口,看向佘美人。
佘美人点点头,说:“对!不过,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原来,你过来就是调查她吗?”我指了指台上那已经被熊熊火焰吞噬的女人,问,“刚才,你碰见她了?她,没了?”
佘美人看了我一眼,好一会,才点头,但是很快又摇头?
我愣了下,明白过来,这是暂时还没有离开,但是也快了的意思,不禁又问:“你下的手?”
“不!”
“那……又是怎么回事?”我问,声音平淡,像是好奇,又像是简单的询问。
佘美人却有些纠结,好一会才感慨道:“善恶因果,她……乃是厉鬼,若非这些人作孽太多,恐怕早就该被天道劈死,不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什么意思?”汪洋忍不住插话,一张正气的脸,在火焰的光芒下,有几分说不出的……奇特。
是的,是奇特!
混杂着好奇、惊奇,还有特别的复杂……如此情绪。
佘美人看了眼汪洋。
汪洋追问:“什么意思?佘……同志,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厉鬼,作孽……又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