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冯爷爷很快赶到馒头婶儿家里。
馒头婶儿果然没事了,气色还算不错,除了脸色还有些发白之外,眼神已经恢复了,水汪汪的,还是那个野性豪放的馒头婶儿。
春芽正在地上帮忙弄湿手巾,准备给馒头婶儿擦脸。
“哎呀,这不是牙子吗?牙子过来,婶儿看看。”
馒头婶儿一见我,顿时眉开眼笑的,就要从炕上起来。
我赶紧跑过去,一把按照她的肩膀,笑道:“婶儿,你可别乱动,你这身体亏空太多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馒头婶儿一愣,看了我半天,疑惑道:“牙子,你不傻啦?”
“嗯呢,不傻了,已经好啦。”
馒头婶儿听我说好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半天,又问了一句:“那你小时候的事儿都记得?”
我一听她问的话,就知道她肯定是想起小时候给我洗凉水澡的事了,为了避免她不好意思,我随口说了一句:“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对了,婶儿,你自己的身体,冯爷爷都给你说了吧。”
馒头婶儿一听,脸色立刻黯淡下来,半晌才叹了口气说:“该着我倒霉,这事说了别人都不带信的。不过听说你现在牛啦,可以降妖伏魔了都。婶儿这肚子里的鬼娃,不想打掉,你帮婶儿一把,行不?”
“行,咋不行呢,婶儿,鬼娃的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意思。但是你的身体实在需要照顾。鬼胎孕期可能十到二十个月不等,比正常人胎多出一倍的时间,这需要大量的补品跟更多的照顾。所以呢。”
我说到这,一把拉过身后的冯爷爷说:“冯爷爷是最佳人选。”
馒头婶儿摇头说道:“不行,冯叔已经跟我谈过了,但是我不能同意。我就是个秽气的人,这么多年一个人也习惯了,更不能因为我的事,败坏了冯叔的名声。我一个寡妇,怎么能经常出入冯叔的家里。”
冯叔立刻接口道:“哎呀,你说你想那么多干啥,人重要还是名声重要。依着牙子的话,你这要是没个专人照顾,这娃铁定生不下来,到时不但害了娃,也害了你自己。”
馒头婶儿低着头,不住的摇头,也不再说话了。
我琢磨了一下,估计馒头婶儿这是顾忌着冯叔也是个老鳏夫,她又是个寡妇,这要是真凑到一起去,那肯定闲话多了去了。
农村不比城里,闲话能把人憋死。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了黑风岭老乩婆的小木屋,或者是我姥姥家的那种隐在山里的房子,如果能给馒头婶儿弄个这样的房子,与外面隔绝一点,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一来鬼娃以后生下来,肯定不能在村子里到处跑,否则会吓得猫猫狗狗鸡鸭牲畜不得安宁,另外在山里,冯爷爷也更能好好的照顾馒头婶儿。
我立刻把这想法跟冯爷爷说了,冯爷爷两眼放光,哈哈大笑,一巴掌拍我肩膀上,差点给我拍个趔趄。
“牙子,你不但不傻了,反倒机灵聪明了许多啊。这个法子好,我现在就去找人准备,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或许,你姥爷家附近,那地方不错,反正我跟你姥爷交情不浅,你们家整的神神鬼鬼的事也不少,不避讳这个。”
我听得一脸黑线,我们家什么时候神神鬼鬼的了,就是刻个碑而已。
不过冯爷爷这话说的倒也不假,我爹我妈跟馒头婶儿本来就关系很好,我姥姥姥爷也算是很开明的人。
想到这,我用力点了点头。
冯爷爷也是火爆脾气,扭头就跑出去张罗去了。
我真是看的目瞪口呆的,回头看着馒头婶儿,笑道:“婶儿,这回你没话说了吧,我这个安排绝对牛逼了。”
春芽也爬上炕去,拿着毛巾一把铺在馒头婶儿的脸上,笑道:“婶儿,你就别腻腻歪歪的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而且我过了暑假,又要去镇里上学了,爷爷自己总是喝酒,正好你帮我看着他,要是再喝酒,告诉我,我回家打烂他的酒缸。”
馒头婶儿突然抬起头,脸上满是笑容,可是眼睛里却全都是眼泪,嘴角直抽动,我这个人最看不得眼泪了,心里一哆嗦,赶紧叫道:“婶儿,不许掉眼泪啊,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馒头婶儿紧紧咬着嘴唇,看着我。
我看的出,她眼里都是感激,这要不是春芽在一旁,我一点都不怀疑她会直接扑过来。
“春芽,你在这里先照顾一下馒头婶儿,我得去找胖子一趟,把这件事的尾巴处理掉。”
我赶紧跟春芽打了个招呼,迅速跑出馒头婶儿家。
馒头婶儿的眼神有点可怕,好像要吃了我一样,再不走,我可真保不准这俏寡妇会做出啥举动来。
走出馒头婶儿的家里,暮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看我出来,精致的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问道:“都解决了?”
“恩,都解决了。现在要去解决这个狗屎的白莲教符箓的来源了。或许通过这件事,能找到一些你当年被害死的蛛丝马迹呢,我现在去找胖子,得详细问问他这个表舅什么来路。”
暮烟见我一直惦记着她的事,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也一点都不吝啬,看的我心里直痒痒。
胖子家出了事以后,胖子一家人就临时住到了他小姨的家里。
他的小姨,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货,叫刘大埋汰,不是说她自己埋汰,是说她太能埋汰别人了,一张嘴跟瞎氓似的,叮上一口准见血。
她们家在菜市场里有个杂货店,卖点日用品啥的。
我晃到杂货店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店里也没啥人。
刘大埋汰正在店里坐着,穿着一件大花布杉子,嘴里叼着一根蛤蟆烟,就是农村人自己卷的,一只手扣着脚丫子,另外一只手在摆弄一个录音机。
要不是她胸前还有两坨肉,我真以为她是抠脚大汉呢。
八年没回来,这刘大埋汰都变样了,头发都剪成板寸了快,脸上黑黝黝的,都是油。
“婶儿,胖子没在这啊?”
我刚进屋,正看到她扣完脚丫子,还放在鼻子下闻一闻,我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哎呀妈呀,这不是傻牙子么?来,让婶儿稀罕一口。”
刘大埋汰看着我眼睛一亮,可能没想到好几年没见,再见到我的时候,我都已经是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了。
不过看她要起身过来,我赶紧转身笑道:“不用了,婶儿,胖子没在我先走了啊。”
我前脚刚跨出杂货店,身后刘大埋汰说了一句:“胖墩去村妇女办找他妈去了。”
我哦了一声,赶紧往外溜。
可是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杂货店里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京剧的声音,听的我浑身剧震,猛地停住了脚步。
虽然我不懂京剧,可是这旋律也太特么熟悉了,上了馒头婶儿身上的那个光头鬼,天天哼唧这个调调。
我扭头看了身旁的暮烟一眼,她的脸上也一片凝重。
刘大埋汰自己哼唧了几句之后,突然又传来一阵录音带的声音,是原版的京剧的录音带。
我猛地回身冲进杂货店里,吃惊的看着刘大埋汰手里摆弄的录音机,这不是光头鬼之前藏在木头垛缝隙里的那一台么?
怎么会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