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小蛇射了七八股红线一般的浆液,没出半路便给地上跳起来的泥土疙瘩给挡住,跌落到地上去。这些都是石头蛊,附着了安又玉念头的东西,而那些活死人,没有冲出几步,便如同失去了动力,僵直住了,还往前跑,但是浑身的骨节都塞住了,动弹不得,又一头栽落在水田里。
在这石蛊阵里,安又玉有着天然的主场优势。
我在这段时间里一直看着黑黝黝的丛林里,就怕那里面埋伏着一伙枪手在,到时候一个集体扫射,我们恐怕全都得交代在这。此刻见那安又玉出手了,自然不能够袖手旁观,翻身迈步返回去,要与那两个黑衣僧人搏命。
没跑十米,我一脚就踩到一根滑腻腻的东西,差点摔倒。我反应灵敏,这一脚下去,立刻知道是有蛇来了,脚顺着这蛇平趟横戳,将这咬来的高昂蛇头给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一用劲,这条蛇立刻就失去了性命,整个蛇头被我踩了个稀巴烂。
然而死去了一条蛇,还有无数条蛇又从草丛子中爬了出来,吐着红信子往我们这边游走而来。我心中一惊,玩蛇可是那老和尚的老把戏,这一群蛇不要命地围攻过来,我们只有跑路的份。
我往后连退几步,耳朵边听到一声重重的敲击声,只见旁边的胡哥然出剑,与一团黑影对拼了一记,却是那恶灵鬼娃在趁乱偷袭。
思晓娇喝一声,冲进蛇群,又开始了她徒手撕蛇的拿手好戏,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不下十数条毒蛇身首异处。蜿蜒着朝我们这边爬行的蛇群,纷纷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前,有的则转向越过水田,朝着安又玉那边游动过去。而领头的那只小红蛇,已然冲到了安又玉身前五米处。
“千赦,你是要来真的?”
安又玉双手一挥,还在水田泥泞处挣扎的五个活死人突然全身一阵颤抖,接着一大串石头便从这些活尸的身上挤了出来,“砰”、“砰”的几声闷响,这些人居然全部都炸成了碎片,水田里一大片黑红色的血液,一地的碎肉渣子。而冲到近前的小红蛇,则不能再前进一步。
这时,从黑幽幽的村子里,那依山而建的一栋栋吊脚楼的中心处,传来一阵庞大的气息,这气息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石块,一瞬间沉甸甸地压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这气息既有愤怒,也有诅咒,也有威胁之意。
在我前方七八米处的一个草丛子里,发出了一声惊栗的叫声,积怨颇深。
是那个恶灵鬼娃,它本是个凶猛的鬼物,凶残之处,从上海命案现场一地的碎肉即能够看得出来,然而它今天晚上却屡次碰到墙壁,先是被胡哥针对性的法门制止,又被这莫名而来的一股庞大气息所镇,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
这气息不管是谁,都被震慑,便是思晓,都一阵痛苦。
那两个黑衣僧人立刻应激而为,身上的袈裟突然浓烟滚滚,有好多呜咽的骷髅头围着他们旋转。我大吃一惊,这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法术了,更像是一种降头术,而且还是很高深的降头术,滚滚浓烟的怨气,那袈裟上得有多少冤魂啊?我赶紧招呼一声,带着胡哥和喻沛香往回跑去。
安又玉手中的那根黄色的竹竿,探向了水田,静静指着那条红色小蛇。而这条细细的小蛇则没有太大的反抗,原地盘成了一圈,丝毫不敢抬头,显然被这一股突然爆发又转瞬而逝的气息所吓丢了魂。安又玉的竹竿轻颤,语气却平稳道:“千赦,老婆子不想造杀孽,带着你藏在林子中的手下,退出我伐塞村的范围,你们和这两个年轻人的事情,只要不是在我们的村子里,我也管不着,不然,你想要代表你后面的人朝我们宣战,我安又玉也不怕你们。”
千赦身上的袈裟冒着烟雾,将他的脸遮住,看不清楚。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末了开口道:“好吧,看在你姐姐在这林子里的名头上,我就在村子外面,再对他们动手就是了。”说完,他狠狠地瞪着我们一眼,说你们三个,我们外头见。
滚滚的浓烟随着这两人,缓缓退入了山林。
我知道伐塞村也庇护不了我们,唯有抓紧时间逃出道远大师这一伙人的包围圈。此刻也不多说话,朝安又玉婆婆拱手为礼,与胡哥、喻沛香两人朝着水潭那边飞奔而去。
我们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想趁着他们退后的空档,撕裂出一道口子,觅得生机。
常人在黑暗的丛林里面奔走,哪怕是跑上一夜,也未必能够走得出十里山路。这是因为丛林里藤蔓杂乱,根本就没有一条可供人安全行走的路径,而且危机四伏,需要小心翼翼地防备时不时窜出来的蛇虫鼠蚁,或者险恶的地况,更加让人头疼的是,丛林和大山里跟城市根本就没得比,几乎没有人造光,黑漆漆的夜里面,即使有着月光和星光,一般人走路也要小心防备,不要摔倒,或者撞上什么东西。
然而我们却没有这些担忧,我体内的力量对于各种毒都有克制作用,路上的一些障碍也有思晓提前帮我们清除,丛林对于我们来说,虽然是麻烦的,是讨厌的,但同样也是相对安全的。
月光之下,我们将这密密麻麻的丛林和树木,当作了隐匿身形的最佳去处,身后纵然有无数的危险,在思晓的带领下,却也有了鱼入大海的顺畅。
除了奔跑,我心中其实还一直在思虑一些问题。
比如为什么伐塞村已然决定将我们遣送出村子,那个神婆安又玉却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惜得道远大师的人,悍然出手?
再比如,安又玉的姐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竟然让千赦等人心生畏惧?还有他们口中所谓的“睡着了、沉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这两个人刚才的对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一下子就将我的脑袋给填满了,急迫之间,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