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皱着眉,说这条网纹蟒是他养的。我仰着头,看着这个老和尚,他想来应该就是容中尔甲口中的道远大师了。这个老头看上去有六十多了,长得很普通,满脸的皱纹,只是左眉头处长了一个大痦子,上面一撮白毛,一动一动,尤其吓人。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人,也不好过于得罪于他,既然他这么看重这条网纹蟒,便准备卖他个人情,但让他放我们上去再说。不过,我自然还留了心眼的,这地面的怪异和突然出现的深坑,定是这个老家伙捣的鬼,不能太掉以轻心了。
他答应了,过了一会儿,抛下来一根藤绳。
我让胡哥先行上去,然后不管提着软绵绵的网纹蟒的思晓,顺着这道藤绳也往上爬,三下两下,终于出了深坑。
月光下,寺庙前,一个枯瘦的老和尚,披着破旧的袈裟。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段时间见到的几个和尚僧人,几乎都是“浑身没有几两肉”这种类型的,跟内地那些香火鼎盛的大寺庙里的那些肥头大耳、营养过剩的佛爷,有着很大的区别,他们不商业化,吃得清苦,单纯而执着地信奉着自己的信仰,将自己献予佛,而不是欲望,他们是这喧嚣尘世中的一缕清静。
当然,倘若他不仅仅只是一个寺庙中的僧人,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老和尚盯着思晓看了半响,对我说,这是你炼制的僵尸?
我笑着,跟道远大师说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啊。他点了点头,说放过我的蛇吧,你们自行离去。我还没有说什么,胡哥在旁边插嘴,说放过那条网纹蟒可以,我们离开也可以,不过我们是过来找一个叫做许明远的人,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见不到,是不会离开的。
道远大师眉头微微一皱,说你们为什么要找他?
胡哥说此人拿了一件东西,而我们却需要这东西来救命,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他们两个说着话,而我却仔细打量着这座小寺庙,整个寺庙由一个佛塔和几个矮小的起居室和几片围墙组成,除了佛塔本身外,其他的建筑全部都是筑泥夯土而成,存在的日子比较久远了,所以显得格外破旧。这佛塔两层楼高,砖石结构,在二楼处开窗,供奉着一个四面八手的菩萨,夜里面,点着一盏油灯,有金色的光芒传来,不是金身,而是金粉。
整个寺庙之中,除了道远大师之外,我们没看到另外的人在。
包括许明远。
道远大师静静地听完了胡哥的描述,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说许明远你们可以带走,至于他手里的东西,不行,那个东西,不是你们能够得到的,离开吧,不要再出现,不然的话,这里的守护神灵一旦发怒,会将你们全部带向无尽的深渊,永受阴风洗涤之苦。
胡哥冷笑一声,说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总不能够让你一句话打发了,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是要给我们看上一眼吧,不然我们怎么回去呢?
道远大师面露愁苦之色,思索了一会儿,让我们稍等,折身返回佛塔之内。胡哥楞了一下,喃喃道:“额...这就同意了?怎么这么好说话?”
这时,思晓手里提着网纹蟒跑了过来,低声说这个地方很邪门,有一股气息让她很不舒服,而这个老家伙,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一会儿你们千万别跟他起冲突,不然脱不了身的。说完她就提着蟒蛇去一边玩耍了,留下疑惑的我们,面面相觑。
这个老和尚竟然有如此厉害?
到底是什么气息,竟然连思晓都觉得不舒服?我默默地看着这空荡荡的寺庙四周,那里是黑暗,如同翻滚的雾云。
这时候低矮的佛塔里,二楼处的光陡然发亮,如同有一个小太阳,灼灼发亮。亮光在一瞬间绽放,又如同昙花般一现即逝,接着,有响亮的铜钟响起,钟声朝四面八方传去,在山谷中回荡,接着又返回了这座半山腰的寺庙院落中来,震得我耳朵发烫。
一缕古怪的韵律声似乎从地底下面发出来,说不出来的奇怪。
胡哥砸了咂嘴,说大晚上的念什么佛经啊?喻沛香皱着眉,说不是佛经,是傍晚我们在容中尔甲家中休息时,贝纳给我们哼的民族小调。我仔细一听,确实如此,这调子那个小女孩哼起来,童趣盎然,如同鲜花绽放,而此刻一听,却感觉是幽暗的夜里,一条条毒蛇在草丛中潜伏爬行,默默地吐出信子探路,莫名的恐惧在空气中蔓延着。
意识到不妥之后,我顾不得其他,纵身朝佛塔处冲去,胡哥紧随其后,几步便冲了上去。
一道三米宽阔的沟渠霍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沟渠足有两米多深,里面黑色的削尖竹钉纵横交错。我的速度一旦提了上来,便停不下去,纵身一跃,便过了沟渠,冲到了佛塔的台阶下,身后似乎传来了胡哥的呼喊声,我来不及回顾,一脚便将这扇精雕镂空的门给踹了开去。
佛塔第一层,除了一个熏黑的铁鼎和缭绕的烟雾之外,空荡荡的,别无他物。人去楼空,山风吹来,将黑黄色的幔布翻卷。
我抬起头,看向了二楼处的佛堂。
那里供奉着一尊四面八手的烫金佛像和一盏永不熄灭的长明之灯,或许还隐藏着道远大师和只在上海拍卖会上露过一面、便再无踪影的许明远。
我手提着开山大砍刀,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一个木质楼梯,我大喝一声壮胆,箭步冲了上去,当我来到二楼之时,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五体投地,朝着那佛像跪拜,对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
看这个人的身形,便是那许明远。
我正想往前冲去,一阵红云裹着恐怖的气息朝我喷来,我避无可避,只有低头捂住双眼,感觉浑身一麻,耳朵边响起了道远大师嘶哑的声音:受死吧,你们这些亵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