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抬起头来，果然，他的大帽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蠕动的蛆虫慢慢爬出来，看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猛地后退了几步，趔趔趄趄地跑，一连摔了几个跟头，忽然，我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抬头一看，又是他。
他又出现在我前面了，还是戴着大帽子，背对着我，一声不吭地站在黑夜中。
我吓傻了，抖抖嗖嗖地站在他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愿意替我去死吗？”他又冷冷地问我。
我不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两条腿好像没知觉了，我完全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我想马上逃，可我跑不动。
他等了半晌，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声音大了起来，变得更冷：“你愿意替我去死吗？”
我还是不说话，脑袋快速地思考，此时，我的脑子里好像爬满了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乱乱哄哄，他们一点一点啃食我的知觉，我的脑仁快要没了。
“快说……你愿意吗？”他猛地转过来，空洞洞的帽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让我毛骨悚然。
我的心一酸，使劲按捺住狂跳的心，慢慢，慢慢，慢慢地滑了两步，想赶紧绕过他跑掉。
可是，他好像能洞察一切似的，我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我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我有种预感，今天晚上，他将终结我的生命。
我吓傻了，索性不看他，低着头，错开眼睛，看着远处长长的公路，然后没命地狂奔，可是，我没跑多远，他又出现在我前面了。
“快回答我……你愿意不愿意？”
他发怒了，声音变得越来越冷，语气越来越刺耳，此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怖，一颗心高高地提起来，就像一个悬在发丝上的铁球，随时可能坠入冰窟。
“你去死吧！”我颤抖地吼出了一句，然后想继续跑。
可我刚跑了几步，眼角的余光里忽然看到他好像慢慢地摘掉了帽子，露出了帽子里的脑袋，原来他有脑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跑到了脸上，他的鼻子塌陷进颅腔内，他的下巴歪了，再看看他的脑袋，他的脑袋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块，露出浓稠的脑汁，不断地流淌着，不断地流淌着。
他是那个司机。
我的两条腿不听使唤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你……你想怎么样？”我颤巍巍地问他。
“我说了，我要你替我去死！”他依然冷冷地说，破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很冷，很残酷。
“你想都别想！”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我马上给他顶了回去。
他笑了：“哈哈哈……我说过，你今天必须死……”
说着，他忽然扑了过来，老鹰捉小鸡似的伸着他的手爪，他的速度很快，离我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我呆呆地看着，脑子里只剩下惊恐，躲都没来得及躲，一下就被他抓紧了我的脖子。
我忽然就觉得喘不过起来了，我想挣脱，我想把他的手从我的脖子上移开，可是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几根冰冷的，厚厚的，硬硬的手指已经深深地插入了我的皮肉中，我流出了鲜血。
鲜血让他更加兴奋，于是，他更加疯狂地笑起来：“呵呵呵呵……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我快绝望了，两只腿胡乱地猛踢，两只手不断地挣扎，忽然，我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手腕上把麝香珠撸下来，想都来不及想就砸向了他。
砸中了，可是没起反应，麝香珠掉落在地上。
我彻底绝望了，只剩下伸腿瞪眼，我能想象得到，我的眼睛已经缺氧充血到了什么地步，我的脸色发青到了什么地步，肯定不会比这个恶鬼好看多少。
这时候，他似乎突然被电击了一下，身子猛烈地颤抖起来，然后终于放开了我，猛地转身，瞪着忽然出现在他后面的梦瑶。
“哼……你……”
梦瑶如临大敌地看着他说：“他是我的……”
恶鬼似乎有些摸不清梦瑶的底细，试探地问：“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梦瑶说：“一直都是我的！”
恶鬼又恶狠狠地说：“如果你马上要死了，恰好有一颗药能救你的命，你把这颗药拿在手里，刚要吃下去的时候，却有个人突然跟你说那是他的，你会给吗？我问你，你会给吗？”
梦瑶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死死地盯着恶鬼的脸，说着：“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我瘫在旁边，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我稳住了心神，我的大脑开始能思考了，我看着这两只鬼，我想跑。
于是，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很冷静，如果他们打起来，我马上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只要我能活下来，没有人想死，而且是死在两只鬼的手里。
如果公交车司机被梦瑶打死了，顶多让梦瑶再缠我几天甚至几年，如果梦瑶被打死了，我马上跑回酒店，把郭霖和张菁叫起来，然后合力打死他。
打定主意后，我开始观察着这两个家伙的一举一动。
恶鬼似乎怒不可遏，声音都沙哑得很刺耳：“那我就从你手里把他抢过来！”
说完，他突然朝梦瑶猛扑过来，挥舞着两只手臂，瞄准了梦瑶的要害，想一下砸死她。
梦瑶也忽然跳起来，迎面扑上去，洪水马上要撞上猛兽，就在这时，梦瑶忽然快速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变形，身子一点一点变形，变得面目可憎，撞上了恶鬼。
“轰……”一声，梦瑶被恶鬼撞了回来，飘逸地落在地上，那只恶鬼也没讨什么好，被梦瑶在他脑仁上挠了一下，痛不欲生地掉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
时机到了，于是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摔了一下，又再次爬起来，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