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得有个决断，终于，郭霖似乎下了决心，他站起来说：“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举行仪式……”他开门走出去了。
接着，我们又听到安放张菁的尸体的那间房的门被打开了，郭霖走了进去，又关上了门，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大家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决定下来了，只等晚上，一切好像又要重新开始了。
天黑后，我们来到张菁的房间，郭霖早就把里面布置好了，四面墙上挂满了黄色的布条，窗户关得死死的，开着夜灯，光线不怎么好，照在周围布置的事物上，显得有些古怪。
郭霖看了看张菁，又看了看梦瑶，说：“你过来……”
梦瑶就听话地走了过去。
郭霖又说：“躺下……”
梦瑶就乖顺地躺下来，躺在了张菁的旁边。
郭霖在她们俩的前面点上了蜡烛，蜡烛的火苗摇摇晃晃地亮着，好像两个正在踮着脚跳舞的女孩。
郭霖又瓮声瓮气地说：“出去！”
于是刑侦队长出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屋子里，想再看一看梦瑶的样子。
郭霖又不耐烦地说：“我叫你出去！”
我愤怒地瞪着他，终于还是出去了。
郭霖伸手关上了门，自己在里面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我和刑侦队长靠在墙上，一边抽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夜深了，郭霖终于从里面打开了门，我和刑侦队长挤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看见郭霖满头大汗地从里面出来，阴沉着脸走了。
我急忙窜进房屋，来到张菁的旁边，她还没有醒过来，闭着眼睛，但是脸色已经红润多了，我知道事情成了，心里难免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伸手把她抱回床上躺着，坐在了旁边。
看着她的脸，我的心里很乱，再此之前，我始终都在想等她醒过来后我该把她当谁，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趁着她还没有醒过来，我轻轻地问她：“你是梦瑶还是张菁啊？”
她静默地闭着眼睛。
我又说：“以后咱们是朋友还是恋人呢？”
她还是静默。
我又说：“以后我还要帮你报仇吗？”
她还是保持静默。
天快要亮了，我发现她的手指头颤抖了一下，我欣喜地叫起来：“你醒了？”
我默默地看着她，终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也默默地看着我，又转着眼珠看了看四周。
“吴奇？”她叫了我一声。
我笑了笑，看着她的脸，不说话了。
她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尴尬，也不说话。
过了半天，我低低地问：“你是梦瑶还是？”
她羞涩地说：“我是梦瑶！”
她把脸侧到了另一边，不让我看见她的脸，她哑哑地说：“张菁已经死了……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有些慌了神，急忙说：“哦……听见了，听见了也好，也好！”
梦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梦瑶，但是我用的是张菁的身体，你还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我愣了愣，说：“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梦瑶说。
我说：“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把你看错成张菁！”
梦瑶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我不介意！”
我盯着梦瑶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从这双眼睛里看见张菁的影子，这是张菁的身体，张菁的眼睛，张菁的嘴巴，张菁的鼻子，张菁的耳朵，什么都逃不过一个事实，这些东西曾经都是属于张菁的，而现在它们易主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现在这个人又是我的恋人。
我说：“好了，你快睡吧，明天我来叫你！”
梦瑶甜甜地说：“好，那我睡了！”
我没有继续待在那个房间，走出来钻进了我自己的那个房间，刑侦队长和郭霖都在里面坐着，沉闷地抽烟。
我走过去问刑侦队长要了一根烟点上。
刑侦队长看了看我，说：“怎么样？她醒了吗？”
我说：“醒了！”
刑侦队长注意到我的脸色有点儿不太好看，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没事儿吧？”
我说：“我没事儿！”
刑侦队长叹了叹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啊！”
他说完就继续抽烟，可是我察觉到他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身上瞄一眼又迅速地缩回去，他一定也想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警察的直觉太让人感到害怕了。
终于，他抽完了一根烟后，按耐不住了，大大方方地转过来面对着我，说：“吴奇啊，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想法很多，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别去想那些了，虽然张菁已经不在了，但是她现在又活过来了，你就当张菁根本就没有死，而你的女朋友梦瑶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只不过一直在你身边的人叫梦瑶，不就得了？”
他密切地看着我的脸。
我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避开他的眼睛，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我朝郭霖的方向看了看，郭霖的眼睛一直朝着窗外看，窗外是夜晚，远远近近的灯光五彩斑斓，天空显得有点儿蓝，一个月亮挂在上空，四周没有一片云彩。
我岔开了话题说：“那天你去车站干什么啊？”
被我问到的刑侦队长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我，疑惑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去哪里干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郭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们一眼，看来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
刑侦队长说道：“去见一个朋友，怎么了？”
我死死地咬住他，说：“什么朋友？非要去那种地方见面？”
“一个普通朋友！”在审问疑犯这种事情上，刑侦队长比我在行多了，一个审讯过了很多人的人在被别人审讯时，肯定也比我在行多了，所以我知道，照我这样问，是不会问出什么来的。
于是我说：“我们当时就在你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