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过来了,看来这一次南市的鬼天气有点儿顽皮。
我们的头顶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慢悠悠地游荡着,好像在寻找一个倒霉蛋,然后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身上,谁是那个倒霉蛋呢?
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说:“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保安阿三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我,说:“你不是问我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吗?我还没说呢!”
“那你说吧,咱们边走边说,我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好像对天气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只在意我的感受,我要走,他也不得不走,于是就慢慢地站起来,也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说:“你现在是不是又不想知道了?”
“想啊,怎么不想?”
“你只是好奇?”
我愣了一下,说:“对,我很好奇!”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怪怪的笑,说:“上次你们在火车站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变成那样了!”
我又愣了一下,说:“你知道我们当时在场?”
他笑起来,说道:“知道啊,怎么不知道?”
他停了停,又接着说道:“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那那个朋友的刀就扎进我的心脏,心脏不跳动了,人也就没了,接着,警察把我送进了殡仪馆,殡仪馆又把我送进了焚尸炉,火就包围着我,最要命的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醒过来了!”
啊……这是一个关于死而复活的故事,里面包含了不知多少痛苦,多少仇恨,多少恐惧,如果要写成一部小说都绰绰有余,可是,保安阿三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说完了。
“所以你就离开了?”
保安阿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知道吗?我躺在冷库里那窄窄的冰箱里,周围都是水,不知道里面究竟躺过多少死人了,我很庆幸我没有在那里面醒过来,不然我会被吓死……”
“可是你在焚尸炉里醒过来,那不是更恐怖吗?”
“是呀!所以我变成现在这样了!”
一个人怎么能被焚尸炉里的火烧得全身焦糊还能活下来呢?我怀疑保安阿三本身就不是人,而是一只猫,是啊,猫有九条命,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我们从荒草地里走了出来,看见宽阔的马路,马路对面豪华的小区大门,还有小区里正散步的人们,我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停下来,对他说:“好吧,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再来找你聊!”
“要不我来找你吧!”保安阿三在我身后说着,我转过身,看见他的眼睛里有点儿失落,我说:“不了,你总是神出鬼没,还是我来找你吧!”
离开后我就开始后悔了,千万不要随意对别人许诺,尤其是一个容易当真的人,我刚才好像说错话了,我不该和保安阿三约定,这无疑是将我自己打包好投进老虎的嘴里。
我来到纸扎店的门口,梦瑶正手忙脚乱地往里边收东西,已经开始下雨了,雨滴大颗大颗地落在那些纸糊的玩意儿身上,很快就浸透了。
我忙着梦瑶把东西收回去,然后用干爽的毛巾擦干了头发,抬起头,发现梦瑶正甜蜜蜜地看着我,问道:“你见到他了?”
我说:“嗯……见到了!”
“你对他说了吗?”
“说什么?”
“对他说以后不要来打扰你了,你不是怕他吗?”
我有戴尔怅然若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哎哟,我不仅没说,还对他说我下次再去找他,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梦瑶没在说什么,在纸扎店里呆了一会儿,我和梦瑶一起关了门,一起走路回家,天已经有点儿黑了,天上还在下着雨,雨已经小了,淅淅沥沥的下着,地上很湿,积了很多水,路上人不多,偶尔走过几个人手上举着一把雨伞行色匆匆地走过。
路灯幽幽地亮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雨丝绵绵地往下掉落,远天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这使得这个城市显得更加幽深恐怖。
“你计划好了什么时候走吗?”我问梦瑶。
梦瑶牵着我的手,紧挨着我,说:“我已经在计划了,等我准备好了会通知你!”
我不说话,紧了紧握着梦瑶的手,梦瑶又说:“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什么都不用想,没有烦恼,也没有负担,活得痛快,可是现在呢?人一旦有了负担就会觉得累,你说是不是?”
我依然没有说话,我在细细地想着梦瑶的话,我很没有安全感。
“你怎么了这是?”梦瑶停下来,看了看我,说道。
“没什么!”
梦瑶就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不敢想啊,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喜欢我了!”
我有些尴尬,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过了半天,终于说道:“你那么早熟啊?”
“你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那时候懂什么啊?可是你偏偏就已经知道喜欢一个女孩了,不简单!”
梦瑶撇了撇嘴,嘲讽地说道。
“可是你后来不是走了吗?所以啊,我觉得我就是那时候对你太思念了,所以才能对你一直保持新鲜感!”
梦瑶忽然不说话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看了看她,问道。
梦瑶长长服叹了一口气,丧气地说道:“是啊,如果不是我门夹后来搬走了,我也不知道后来我会经历那些事儿,有时候想想,一切都是注定的,你改变不了什么!”
“你怎么会那么想呢?人活着不是应该总报一点儿希望的,对吧?”
“我现在是活着吗?”
我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梦瑶。
梦瑶没有躲避我的眼睛,也直直地看着我。
风,很大,吹在身上显得有点儿冷,街上被刚才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很清新,但是看不到一个人,我和梦瑶慢慢地走着,一把雨伞顶在头上,雨伞被树叶上落下来的水珠砸得很响。
我忽然看见一个人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从黑暗中朝我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