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一下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说:“是啊,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我自己把自己经历的恐怖故事拍成电影,听起来是不是很别扭?”
说完,她看了看所有人,全场一片静默,过了一会儿,张菁说:“实际上……有剧本里写的那么恐怖吗?”
导演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要知道,有些东西,用文字变现出来的远远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
哦……大家都不说话了,可以想象得到,一个人经历了巨大的恐怖之后,还能保持清醒,还能用文字把那段经历表达出来,还能想着把它拍成电影,这是一个心理素质多么强大的女人啊!
我想着想着,忽然抬头看了女导演一眼,发现她正在看我,我连忙把头低下,继续慢慢小口小口地喝酒。
就在我咽下一口酒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导演的眼神很不真实。
我的心不安起来,没有心思喝酒了。
我默默地低着头,心里一片乱麻。
忽然,导演说:“来,咱们大家一起举杯!”
她自己先站起来,倒满一杯洋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精光,我们也一口喝掉。
她坐下说:“我拍这个电影的初衷,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恐怖,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当你一个人的时候,坐下来,细细地回想,你身边被忽视的事情,肯定都藏着巨大的阴谋,你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却不知道!”
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些醉了。
她又倒满一杯,说:“咱们再干一杯!”
她又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了。
我和张菁把酒喝干净之后,坐下来,张菁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她好像不太对劲!”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我微微地抬起眼睛看了那个导演一眼,猛然发现,她的眼睛从未稍离过我一分钟,我赶紧把眼睛收回来,不敢再看她一眼了。
接着,她又自己斟满了一杯,让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又“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这时候,我已经发现我的脑袋不清醒了。
往后,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喝了多少杯,我感到脑袋一直在“嗡嗡嗡”地转,酒杯在转,我前面的人影在晃动,房顶在晃动,连我自己都在晃动。
慢慢地,我发现酒桌上的人都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只剩下我和张菁,郭霖,鲁卫东,还有那个导演。
那个导演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只看到她的嘴唇在动,但是听不见声音,我的耳朵也失去知觉了。
接下去,我感到有一个人慢悠悠地来到了我的前面,轻轻地扶起了我,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前面的停车场里停了很多车,其中有一辆红色的桥车特别显眼,那个人把我搀扶到那辆轿车前面,打开了车门,把我放到了里面。
那个人坐进了驾驶室,问我:“你住在哪儿?”
我含含糊糊地说:“西山宾馆!”
没有人再进来,这个车里只有我和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车开动了。
没有人说话,气氛静得可怕。
我混混沌沌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车越开越远,根本不是去西山宾馆的方向。
我猛地惊醒,立刻想到,吃饭的地方到西山宾馆只有四五站的距离,开车应该很快就到了,可是,我却感觉车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
我挣扎着爬起来,抬起头朝车窗外看去。
发现车正行驶在一条荒郊野外的柏油马路上,四周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荒土地,公路两旁栽种着茂盛的法国梧桐,站在黑夜中,像一个个不坏善意的鬼魂。
车灯射在马路上,一片惨白,公路直直地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一眼看不到尽头。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想到了那个古怪的男人。
我的酒陡然醒了一半,爬起来,看着开车的人的,问:“你是谁?”
我看着她的后脑勺,眼睛有些昏沉,我晃了晃脑袋,发现她是一个女人,漆黑的短头发,明显是刚焗过油,显得很亮,头发从她的两侧垂下来,看不到她的脸。
她说:“我是导演啊!”
我说:“我们要去哪儿?”
导演说:“去我家啊!”
我说:“你家住在哪儿?”
导演说:“前面!”
我说:“前面?”
导演说:“很快就到了,我刚在前面的山下买了套别墅!”
我说:“你为什么要带我去你家?”
导演说:“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我说:“其他人呢?”
导演说:“他们走了!”
说话间,车在前面的公路上转了一个弯,出现一个路口,一个路口朝南,一个路口朝北,远处,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几个微弱的灯光在黑夜中亮着。
导演把方向一转,开上了朝北的那条路。
我斜靠在车座上朝车窗外看去,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心里突然升起了恐惧。
我说:“他们去哪儿了?”
导演说:“我让人送他们去我的另一处房子了!”
我说:“你为什么只带我一个人来你这个家?”
导演停了停,又说:“那边的房子住不下了!”
车又往前走了几公里,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别墅区,门口的灯下站着两个保安,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很白,他们穿着黑色的制服和皮鞋,腰带,肩章,帽徽都是红色的,这两个人看起来很奇怪,但是到底那里奇怪,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车开到了门口,两个保安打开了门。
导演住在第九栋楼,她把车开进了车库,停下来,又晕晕乎乎地把我从车上搀扶下来,走进了别墅的客厅。
我酒气熏天地奉承她,说:“你家真大啊!”
她看了看我,说:“这是我最小的一处房子了!”
我兴奋地笑起来:“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啊!”
她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没有接,她就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