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睛,看见窗帘是拉开的,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我穿上衣服准备出门,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张菁站在门口,她说:“你真要去?”
我说:“我必须要搞清楚!”
张菁愣了愣,轻轻地问:“他什么都没说?”
“他的电话打不进去了!”我说着,绕过张菁走了过去。
“我和你一起去!”张菁快步跟上来。
我们在酒店楼下打了辆出租车,殡仪馆在市郊,十里路,到半路的时候开始下雨了,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落了几个雨滴。
到殡仪馆的时候雨下大了,出租车把我们放下就走了,我们走到殡仪馆大门口的时候看见停了几辆车,车窗玻璃上淌着雨水,我隐约看见里面有几个人,透过车窗盯着我们。
走进了殡仪馆的大门,我抬头看了看耸立的大烟囱,烟囱里冒着烟,肯定是刚刚烧了一个人。
停尸房里没有人,我和张菁站在大铁门前的屋檐下躲雨。
“会不会是打错了?”张菁问我。
她穿得很单薄,衣服被打湿了,有点儿冷。
雨下得太大了,周围的东西都看不见,只听得见“哗哗啦啦”的雨声,我想起了昨天那个电话,他太神秘了,现在想起来,他的声音颤颤的,吐字有点儿不清楚,或许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话筒哈气,所有的话都是我的臆想。
想到这里,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你们找谁?”一个声音忽然从我们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人站在铁门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他是停尸房的看尸人。
“昨天我接到一个电话,说让我来停尸房!”我走过去对他说着。
他愣愣地想了想,然后说:“你们进来吧!”
进到看守室,老头忽然问我:“你记不记得打电话的人的手机号?”
我忙把手机拿出来,开始翻通话记录,可是我越翻越觉得脊背发凉,昨天那个通话记录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我想起了昨天那个尸体,虽然老头说那具尸体是一个流浪汉,他应该没有什么亲属,但是万一他还有亲戚朋友呢?或者,他的亲朋好友忽然觉得很有必要把他的尸体收敛回家去埋葬起来呢?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
我试探地问老头:“昨天之后还有人来过吗?”
老头想了想,终于被他想到了什么,连忙翻开了桌子上的一个登记本,上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密密麻麻地登记了很多人的名字和到访时间,他找到了最后一次来访的人的名字,奇怪的是,这个名字竟然是用红色圆珠笔登记的。
老头子的表情也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盯着哪行红色的字看了好半天才嘀嘀咕咕地说:“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来过啊……再说了,我也不用红色的笔啊!”
这下,我和张菁都傻眼了,对视了一眼后,张菁捧起那本登记本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阵,终于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好败兴地合上本子,放回了桌子上。
那个奇怪的来访者没有在登记本上留下通讯电话,这有点儿不合规矩,反倒是在备注栏写下了联系地址和一段话:小方街幸福小区五栋四单元七楼701号,备注:请你今晚务必前来见面。
我仔细地想过了这件事,这个奇怪的人既然能留下这个地址,并且不露面,那么,他肯定很自信我一定会去赴他的约,这个人会是谁呢?
从停尸房出来后,大门口那几辆黑车依然停在雨中,他们是来拉黑活的,我敲开了一个车的车窗:“师傅,去小方街幸福小区吗?”
这个司机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让我哑口无言的结论:“不认识这地儿!”
我傻了,要知道,这些跑跑黑车的不可能不认识路,可是刚才他的样子很真诚,不像是在说慌。
于是我又敲开了第二辆车的车窗:“师傅,去小方街幸福小区吗?”
这个师傅似乎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于是奇怪地打量了一眼,就把车窗摇上去了。
这时候,旁边一辆车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司机探出脑袋来问:“你们要去哪儿?”
我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希望,于是赶紧说:“去小方街幸福小区!”
他又怪怪地打量了我们一眼,然后抬了抬下巴说:“上来吧,我带你们去!”
上车后,张菁好奇地问那个年轻的司机:“奇怪了,怎么他们都不认识那个地方?”
那个年轻的司机专注地发动汽车,头都没有抬地说着:“那个地方有点儿偏,很多师傅都不愿意过去,所以不认识很正常!”
“那你怎么知道?”张菁又问。
那个司机似乎愣了一下,轻轻地抬起离合板,汽车缓慢地开进了大雨中。
“我去过一次,所以知道那个地方!”
我们没有说话,汽车开出了殡仪馆后,就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还没到小方街之前我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奇怪的地方的想象,它应该是在老城区,在一个很偏僻的犄角旮旯里,它的屋子都很破,没有楼房,应该都是破烂的平房,平房上长满了草,竖立在雨幕中,像极了一个个守夜的幽灵。
可是真的到了小方街的时候,我又完全否定了之前的假设,这里虽然是老城区,但是很繁荣,尽管是早晨,尽管天上下着雨,尽管天色很晦暗,但是街上的商铺都亮着霓虹灯,只不过街面上没几个人,所以显得有些凄冷。
下车后,我和张菁找到了五栋四单元的入口,楼下没有人看门,住户只能自己开门进去,现在门是紧闭着的,我们抬头看了看楼上,一个个窗户黑洞洞的,都统一拉着窗帘,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进不去啊!”张菁放下了仰着的脖子说。
“按门铃!”我走到了大门口,果然看见门上有门铃,我按下了701号的组合,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人答复:“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