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走到衣柜前面,伸手打开了它,里面挂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动不动,像几具被截断了的尸体,我没有看到郭霖。
我又走到卫生间,打开了卫生间的灯,四处打量着,卫生间里也没有郭霖的身影,水龙头正在静谧地滴水,“滴答……滴答……滴答……”地响着,很单调的声音。
我绝望了,重新回到床上,梗着脖子看着不透一丝空气的门,不知道出于什么奇怪的逻辑,我居然想有个人忽然来敲门,然后我一个健步冲过去,在屋子里找到了一根坚硬的物体充当武器,然后迅速走到门边,打开门,不管门外站着的人是谁,我都一棍子招呼下去。
可是,过了好半天都没人来敲门。
我又看着窗户,窗帘静静地垂着,透进来一丝幽暗的光,窗帘很严实,竟然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外面又起风了,“呼……呼……呼”地吹着,听得我好疲惫。
我终于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梦里,我忽然竖起了耳朵,我刚才听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奇怪的动静,细细碎碎的,有点像耗子在啃咬食物。
借住窗帘里透过的暗光,我忽然看到我旁边躺着一个人,他穿着蓝色制服,上面有血迹,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大大的窟窿,我慢慢把视线往上移动,我的心一下就拧紧了,他的脸破破烂烂,脑袋是空的,看不到任何内容,断裂的神经纤维驯服地贴在破裂的骨头上,还在滴着液体。
“谁?”我一哆嗦坐起来。
他没有说话,直直地躺着,两条胳膊贴在两侧,像一具死尸,他的脚竟然很白,露出光光的脚丫子,看不到血管,他的血液肯定不流动,神经也坏死了。
我颤巍巍地问:“你是那个司机?”
他还是不说话,但是他忽然动了一下,好像突然触电,很快又停了,我呆呆地望着他,竟然在等他的下一次动作,果然,他又动了一下,比刚才还要剧烈,几乎能从床上弹起来。
我死死地盯着他,他平静了没多久,又动起来了,全身都在颤抖,脖子使劲地梗着,一双脱落的眼睛绝望地看着我,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来讨命来了……你怕吗?……哈哈……”
我浑身一震,被一阵敲门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汗流浃背。
我警觉地盯着门板,敲门的人似乎很急,门板都在震动。
我没有搭茬,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门外没有人,走廊里的灯幽幽地亮着。
我四下张望着,想找一个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最后找到了一个茶杯,我把它拿在手里,一只手把它握住茶杯,一只手准备开门,轻轻地拨了一下门把手,“咔嚓”一声,门开了,我迅速地拉开,拿着茶杯的手猛力地挥下去,挥了个空,门外没有人。
我奇怪地打量着走廊里的灯光,灯光很暗,看得人昏昏沉沉的,我又走出去一步,探出脑袋在四周打量。
一个人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张巨大的脸对我说:“我敲半天门了你怎么不开?”
这个人是张菁,她好像很暴躁。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问:“怎么了?”
张菁说:“现在都大中午了,你怎么还在睡?我以为你又死在梦里了,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要找人来撞门了!”
我抬头看看走廊尽头的远天,天空果然亮堂堂的,万里无云。
我说着:“哦……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快吓死了!”
张菁没搭理我,转身走了:“你师傅回来了,叫你去餐厅找他!”
我来到餐厅的时候郭霖果然坐在椅子上吃饭,我走过去坐在他前面,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
郭霖疑惑地说:“你干嘛老盯着我看?”又把脸从盘子里抬起来看着我。
“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你做噩梦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老盯着我看了啊,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停了停,迟疑着说:“我梦到你了!”
“你梦到我了?”郭霖正在嚼食的动作忽然停了,细细地打量着我。
我忙解释说:“我梦到了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鬼,他说他叫郭霖!”
郭霖愣了愣,依然盯着我的脸,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都感到吃惊的东西。
“你是说你又走进梦里了?”
“我不清楚,一觉醒来我觉得很累,腰酸背痛,如果不是张菁忽然来敲门,我想那个梦肯定还会继续做下去。”
“还有吗?”郭霖放下筷子说道。
“还有昨天死的那个公交车师傅,他说他来找我讨命……”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郭霖冷冷地说着,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脸说着:“什么该来的?”
郭霖不说话,怔怔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又问:“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郭霖等了一会儿,忽然说:“那一车人都是为你死的!”
我浑身抖了一下,脑子不转动了,过了好久才慢慢说道:“为什么?”
郭霖继续说着:“你回来的时候就是搭乘那班公交车,我以为用活人的气息可以帮你掩藏你身上的死气,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现在,那些枉死的人都会变成恶鬼,来找你索命!”
我紧张起来,身子一下绷直了,说道:“全都会来找我?”
郭霖说:“这只是开始,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
我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好像卡住了,我六神无主地看着郭霖,又四下张望了一眼,说道:“这次我是不是必须得死了?”
郭霖淡淡地说着:“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想了想,说道:“现在还不是自责的时候,师傅……现在你能不能找到那些鬼魂?”
郭霖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眼睛里闪过一股奇异的光,很快就消失了:“他们会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