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依然在挖空心思地思索着她对这个县城的印象,终于,她忽然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我们都吃惊地回头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穗穗走到我们旁边,羞涩地说:“我记得我们好像是迷路了,一直走不出去。”
没有人说话,都看着她。
穗穗又说:“……我们从酒吧出来后,天上好像突然下起了大雾,四周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当时A已经喝醉了,但是他强行要自己开车回去,怎么劝他都不听,好像着魔了一样……”
穗穗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好像深深地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中。
穗穗说:“……我们从J市城南的酒吧街出发,我家住在城北的富水小区,他们本来是要先把我送回去的,结果,车开着开着,不知怎么就开上了高速公路……”
穗穗又沉吟了一会儿说:“当时高速公路上也是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我很清楚地看到,整条路上只有我们那一辆车,前后都空荡荡的,特别阴森……”
穗穗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后来,我们一路开到了第一个路口,我们就从哪里下了高速公路,准备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的,可是……我们再也没有回去过……”
穗穗低着头,情绪非常失落。
“你们那天晚上就死了?”我问着。
穗穗说:“还没有……”
她仔细地把脑海中的记忆搜寻了一遍,最后肯定地说:“我敢确定我们下了高速公路后来到了这县城,可等我们进入县城之后,那阵大雾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慢慢就散开了,四周一下就清楚了,我记得,当时是深夜,街上基本上没什么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了,窗户里都黑乎乎得得,只有商店门面上的霓虹字依然亮着,闪着五彩缤纷的光……”
穗穗慢慢地原地转着圈看了看:“对对对,那天我们也看见了哪家便利店,只有哪家商店开门,我们就走进去了……我们看见里面只有一个男人,五十多岁,穿着蓝色的褂子,带着黄色的大檐帽,脸上的胡子没刮干净,看起来脏兮兮的……”
她忽然不说了,眼睛睁得很大,我问她:“然后呢?”
穗穗过了一会儿接着说:“这个人很奇怪……”
穗穗又停了停,环视四周,接着说:“我们问他附近哪儿有宾馆,他只是指了指外面,一句话都不说,我们又问他离这儿有多远,他还是指了指外面,一个字都不说……”
我说:“他是个哑巴?”
穗穗摇了摇头说:“他不是哑巴……我们从便利店走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你们开车小心点儿,接着,他就不说话了,我们以为他是个精神病,也没多想什么,开着车四处找宾馆……”
“你们找到了吗?”张菁问道。
穗穗又摇了摇头说:“我们没有找到宾馆,我们越来越感到这件事情很诡异,开始大家都还很冷静,可是我们开着车在城里转了几圈,总是会绕回这个位置,抬头就看见那间便利店……”
穗穗又惊恐地看了看那间便利店,接着说:“我们忽然就意识到,我们遇到脏东西了,大家就开始慌了,又开车离开了这里,这一次,我们又走上了高速公路,可是,公路上依然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前后都没有车,很安静,死寂无声……”
我们都看着她出神。
穗穗接着猛地抖动了几下,好像突然被一阵风刮到了。
穗穗说:“我们几个人互相安慰着,总算下了高速公路,来到了一个盘山公路的山顶上,风很大,山风疯狂地吹着,很冷,太冷了……”
穗穗又很冷似的抖动了起来:“我们慢慢地在盘山公路上走着,忽然,我们看到一辆车快速地朝我们冲过来,他很快,油门踩到了底,灯光直直地照着我们的眼睛,眼睛很痛,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见了,A一下就慌了,猛地打方向盘,我们掉进了盘山公路的山谷里去了!”
穗穗冷淡地接着说:“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很多消防官兵和警察在我们的车旁进行勘验,我看到她们把我从车里抬出来,我那几个朋友不见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穗穗不说话了。
我忽然问:“你知不知道那个从你们对面开过来的人是谁?”
穗穗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他也死了,我看到他的车就掉在我们旁边,警察也从车里抬出了他的尸体,但是我没有看到他的鬼魂……也没有看到我的朋友们的,忽然我好难过,我感到很孤单很无助,只有我自己了我怎么办。”
穗穗小声地抽泣起来。
梦瑶走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大声地说:“怕什么?以后你跟着我……”
穗穗感激地回头看了看梦瑶,又继续低着头抹眼泪。
穗穗的眼泪流了很久,终于她不哭了,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绿绿的光,好像一下子恢复记忆了,她一声不吭地朝前走,方向就是那间奇怪的便利店。
我们奇怪地面面相觑了一阵,赶紧快步跟上她,她已经走进了那家便利店,我们进来的时候,却忽然看不见穗穗的踪影了,她不见了。
果然,便利店里只有一个人在值班,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蓝色的褂子,带着大大的大檐帽,把头抵在柜台上,几个手指头灵活地操作着一个电子计算器,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我们。
我们径直走进了便利店,在每一个货架上都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始终没有看到穗穗的踪影。
她是一只鬼,她可以随意藏匿在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着让我们感到很奇怪。
张菁站在柜台前,用手指扣击了几下,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