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再也无话可说。
过了片刻，那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咖啡店的门口，另一个梦瑶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且已经看见了我们，然而她的神色有点儿惶恐，好像要对我说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梦瑶，她依然静静地坐着，仿佛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我猛然意识到，我又一次钻进了别人的套子里，外面进来的那个梦瑶才是真正的梦瑶，而坐在我对面的这个是那个纸人。
我一下就慌了，说话都不利索：“你……你是纸人！”
坐在我对面的梦瑶笑起来，眼神里含着深邃的秘密，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爱我吗？”
“我……我现在不想和你探讨这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纸人？”
另一个梦瑶正迅速地朝我们过来，而我对面的梦瑶依然端坐在我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来不及多想了，从椅子上跳下来，没命地朝另一个梦瑶跑过去，终于和梦瑶撞在了一起。
“你怎么样？”梦瑶把我从地上扶起来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纸人？”
我想站直身子，但是我的两条腿软得站不起来，梦瑶抱紧我说：“我是梦瑶啊！”
我盯着梦瑶凝视了许久，淡淡地说：“对不起，现在我谁都不信任了！”
梦瑶没接话，把我放下来，一步一步地朝另一个梦瑶走过去。
咖啡馆里的人似乎都预感到了什么，扔下杯子跑出了门，在大街上惊恐地叫嚷，接着，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我的视野。
此刻，我最渴望见到的人就是郭霖，可是他在哪儿呢？
我爬上一张高高的椅子，尽量是自己站立起来，两条腿依然不听话地哆嗦，我也想大声地叫嚷，可我发现我的喉咙很干，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等我回过神来，两个梦瑶已经开始对峙了，她们好像都仍未自己才是真实的那个梦瑶，对对方绝不退让半步，两个梦瑶似乎都怒不可遏，心中的那团燃烧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要喷薄了，两个人还没有开打，店里的人已经跑光了，只有咖啡馆的老板依然胆战心惊地躲在柜台后面小心地观望。
咖啡馆里好像和外面的世界断开了，整个咖啡馆变得阴气森森，天花板上的电灯好像电压不稳，一直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终于，几个灯泡突然“咔”一声炸了。
浓重的雾气笼罩了这家咖啡馆，浓雾中充满了烧纸的气味，那无疑是从纸人的身上传出来的，我离得很远，我透过厚厚的雾气看到刚才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梦瑶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一道精光，显得凶恶而恐怖。
而后来进来的梦瑶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站立的纹丝不动。
片刻之后，两个人打了起来，雾气很浓，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只感到耳边“呼呼”地吹着风，什么东西从身旁快速地掠过。
咖啡馆里的桌椅飞起来，砸在天花板上，砸掉了一层石灰或者灯泡，再重重地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咖啡馆的厚厚的落地玻璃忽然跑开了，两团黑影炮弹一样抱团冲了出去，玻璃碎了一地，“哗啦哗啦”作响，很快两个梦瑶又紧抱在一起窜回来，砸在咖啡馆后面的墙壁上，石灰粉和碎砖头齐刷刷地掉落下来，就像一栋大楼忽然间崩塌。
我不敢想象现在这家本来称得上装修精致的咖啡馆被两个梦瑶破坏成什么样了，我就像被关进了一个地牢里，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耳边不断地传来恐怖的声音，砸东西的声音，两个梦瑶嘴里发出来的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声音，以及路边的路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刹车声，汽车碰撞的声音，想想就知道，现在的现实是，着地地方已经变成了灾难大片里的场景了，甚至还有可能比电影里的镜头更加满目疮痍。
我听到了一个人在低低地哭，我的眼睛看不见，于是我顺着地上慢慢地朝前摸过去，终于摸到了一个男人的手，他好像触电一样把我的手甩开：“谁？”
我小声地对他说：“是我，我是人！”
我们彼此离得很近，但视线依然很不好，我只看得见他的两只眼睛闪着畏惧的光，不信任地看着我，过了半天，他似乎冷静下来了，抖抖地说：“我们会不会死啊？”
“不会，不会，你在这里藏好别乱动，他们应该是不会伤害你的！”
“应该？你为什么要说应该？”
我说：“我不知道，别说话了，藏好就行了！”
那个男人听话地躲进了柜台下面，再也不冒头了。
两个梦瑶仍然在没完没了地缠在一起飞来飞去，过了半天，我终于从刚才的巨大惊恐的恢复过来，显得平静了许多，我长大了眼睛想要追踪到她们的身影，可是经过一番努力之后，我终于发现这是徒劳的，于是我放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烧纸的气味明显地浓烈了很多，好像一个人在十字路口堆了很大一堆冥币，扔了一把火，恰好风很大，把火吹的很旺，过了一会儿，烟雾漫天地笼罩着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问道空气中那股浓烈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烟味。
我想，一定是那具纸人终于抵不过梦瑶，她身上的纸片燃起来了，果然，一团火像陨落的流星一样朝我扑过来，我赶紧下意识地朝后面退了几步，一个形容枯槁的人重重地落在我的前面，她披散着头发，使劲地挥舞着，好像许久都没人修建的树梢。
火不断地在她的身上燃烧着，她身上的大部分皮肤已经被烧焦了，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刺鼻的焦糊的气味。
又过了一会儿，火逐渐吞没了她，没挣扎几下，她终于不动了。
浓雾慢慢散尽，梦瑶慢吞吞地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地上已经烧焦了的纸人的框架，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死了吗？”我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