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何小红登时愣住,支吾不语。
她旁边却有个声音接上了话,喃喃说道:“我要变得比何小红更漂亮……”
众人尽皆愕然,连我一起,全都朝那说话的人看去,却是距离何小红最近的一个女青年——身量不高,面色微黄,还有些雀斑,足显其貌不扬。
此时此刻,她脸上的神情跟刚才何小红一模一样,痴痴呆呆的,又似笑非笑的,伸着胳膊,无名指朝我手中的“金属片”戳来。
我脸色顿变,又一个!
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手越伸越近,周围众人全都不知所措,眼睁睁的瞧着这古怪的一幕。
“拉住她!”我大喝一声,又连忙那“金属片”高高举起,迎着阳光。心中暗想:但凡邪物,都该怕太阳吧。
“素雅怎么了?”
“她刚才是不是说的要比小红漂亮?”
“嘻,发痴了吧!”
“……”
一干人议论纷纷,我大声道:“都离我远点,否则会中邪!”
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吓得纷纷后退,也有同伴拉住那个叫“慧雅”的女青年,往后拖了几步,然后使劲的摇晃她:“慧雅,慧雅!”
何小红呆呆的站着,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既尴尬,又有些恼怒。
那叫做慧雅的女青年半天才缓过来劲儿,瞧见众人看她的神色,不由得结结巴巴道:“我,我刚才怎么了?”
许多人窃笑,也有人偷瞄何小红,何小红咬着嘴唇不做声,另有一女青年似嘲似讽的说道:“你刚才说你要变得比小红更漂亮。”
“啊?!”慧雅愣住,片刻后,脸色猛然惨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扭头就跑。
我本想问慧雅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用再问了——问了她未必肯说,若是说出来,以后肯定也不好做人了。
其实也不必问了。
慧雅刚才那句“我要变得比何小红更漂亮”已经是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它表明,这“金属片”确实可以蛊惑人,让人舍弃自己的某些东西来交换另外一些东西,譬如美丽的容颜,而不仅仅限于换取生命。
“阿弥陀佛……”
慈航禅师也看出了端倪,高喧一声佛号,然后道:“此物邪性非小,红尘之中,贪欲甚多,若留它在,恐怕危害极大,为祸甚深。不如毁了它,一了百了!”
这“金属片”确实邪的厉害,那大乌龟已经死了,它仍能害人,而且在须臾之间,就有两个人险些着了它的道——她们甚至都还没有接触到这东西,只不过是距离它有些近罢了。
至于我,纵然有修为在身,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心中的烦闷、躁动。
真真是令人骇然!
黄三却伸过手来,说:“玄生老弟,把这铁片片给我。”
“啊?”我还以为黄三也受了蛊惑,连忙警惕的往后又退了退,以期离黄三远点,免得他一上来就伸手往那尖针上按。
“玄生老弟躲啥呢?”
黄三愣道:“给我啊。”
“阿弥陀佛!”慈航禅师赶紧上来拦住“施主,我素知你心中戾气深重,杀意未绝,但此物乃是至邪之物,需坏之,毁之,敬而远之,且不可亲之,近之,自甘堕落……”
“闭嘴吧老秃驴!”
黄三一把推开慈航禅师:“你才自甘堕落!”
“哎?!”
“我清醒着呢!我是想由我来保管这邪物,然后查一查它的来路!”
“啊?哦……”
我不由得也哑然失笑,我的修为远在他之上,这东西交由我来保管自然是于己无害,于人也无害,比在他手上要好得多。
慈航禅师想了想,似乎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劝黄三道:“施主,济清已然归西,孽畜也已伏法,你要这邪物,如何查清来路?不如毁了吧,如果你坠入魔障,可是无人能治……”
“我要是坠入魔障,就先杀了你这个嘟噜噜嘟噜噜的老秃驴!”
黄三道:“它总不能是那乌龟肚子里自己长出来的吧?哼,你庙里养的和尚,不是好东西!”
黄三骂的是济清和尚,却把一干活着的僧众给气的翻白眼,但又都不敢吭气。
最后我拗不过黄三,黄三拿起那“金属片”凑到眼前,去看上面的字迹符文,我连忙提醒道:“黄大哥,小心点!我刚才只是看了几眼,就觉得非常不舒服。”
“嗯,没事。”我浑不在意,道:“上面应该是命术的符箓图文,我瞧瞧,看能辨出门派不能。”
“……”
慈航禅师偷偷的把我拉到一旁,道:“你知道他的为人么?”
“我知道啊。”我诧异慈航禅师何出此言,道:“他为人很好,嫉恶如仇,从不做坏事。”
“我说的是心性。”慈航禅师道:“你这朋友为人太刻薄了,心性偏于阴毒。”
我心中怫然不悦。
这话我听巨成也隐隐约约说过,也知道黄三有时候确实手辣心狠,可自己知道是自己知道,一个外人,如此品评黄三,就很难让人接受了。
我直言道:“大师,对着我骂黄大哥,有些无礼了吧?”
“你会错了我的意。”慈航禅师面容不改,全无惭色,道:“你这朋友不婚娶,无子女,又不学出家人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练的是绝情心。如此下去,终非大道。日久天长,戾气缠身,必然祸根深重啊。岂不闻戾深祸亦深,德厚福也厚?”
我脸色顿变,已然明白了慈航禅师话中的意思。他言辞委婉,却蕴含深意,是要我暗中规劝黄三把心胸放豁达一些,把手段放仁慈一些,这样不损阴德,益补天道,对他自己也有好处。
毕竟天道好还,报应不爽!这些日子,我实在是见得多了。
想到这里,我感激的看了一眼慈航禅师,道:“多谢大师提点,晚辈一定好好劝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