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帝于永平十一年。在洛阳建白马寺后,佛法在汉地日渐流传,原先颇受帝王和国民尊崇的道教,不象以前那么吃香了,这引起了一部分道士的不满。
永平十四年正月一日,来自五岳诸山的道士循惯例汇集京城向皇帝请安祝福后,聚在一起互相议论说:天子远求胡人异教,将我渊源流长的道教反而放弃了,现乘各方道长高人齐聚京城,我们应该在皇帝面前跟胡人比试一番,杀杀异教的威风,夺回我往昔的地位。于是,六百九十道士联名上表皇帝。
五岳十八山观,太上三洞弟子诸善信等六百九十人,至于方术无所不能,愿与西僧比较,得辩真伪。若比对不如,任听重决;如其有胜,乞除虚妄。
道士的上表,正合汉明帝的心思,他也很想让佛道两家比试一下,看看到底是谁本领高强。明帝就敕令尚书令宋庠筹办此事,定正月十五日,在长乐宫,让白马寺的僧人和道士一决高下。
到了十五这一天,三座坛城,早已在永乐宫前面的广场上搭好,五岳道士带来的道经,堆放在坛城南门,白马寺的佛经和五颗佛陀舍利,置于坛城西门。坛城门口,堆满木柴。一声令下,道士以沉檀香为炬,点燃了木柴,大火顿时将道、佛两家的经书都吞没了。
烟消火灭,太傅张衍亲自检视,只见多种道经皆已化成灰烬,只有老子《道德经》的残片依稀可辩;而佛经上面除蒙上一层烟熏火燎的痕迹,完好无损。来现场助阵的道士们相顾失色,南岳道士费叔才当即自感而死。
太傅张衍对道士们说:“比试结果已出来了,你们的方术不灵,要承认虚妄,看来还是西来的真法威力大啊!”
有的道士仍不服输,对太傅说:“我们尊崇的太上乃是灵宝天尊造化而成,怎能说是虚妄呢?”
太傅说道:“太上有贵德之名,而无言教之称,你今天说有言教,还不是虚妄麽?”
道士知道确实打了败仗,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时,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地上的五颗舍利子,突然放射五彩光彩,腾上空中,旋绕如环,覆盖众人。大伙都看呆了,舍利子的灼灼光芒,耀人眼目,连日光都显得相形逊色。
佛道的这场比试结束后,洛阳城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庶民百姓,一下子有一千多人出家为僧,有二百四十多名妇女剃发为尼。诸山道士中,有六百二十人皈依佛教。
洛阳新建十所寺院,城内三所,安置女尼,城外七所,为男僧所居。
东汉献帝末年,有个来自印度的犹婆塞,名支谦,字恭明,博览经籍,遍学异书,精世间伎艺,通六国语言,因才艺出众,在汉地名气颇大。
支谦身材细,皮肤黑,眼珠黄,时有民谣谓之:“支郎眼中黄,形躯虽细是智囊。”为避三国战乱,支谦来到吴地,孙权早已听说这位“黄眼支郎”的大名,对他十分恭敬,把他请来拜为朝廷博士。支谦在吴地呆了二十多年,辅政之余,将《维摩经》、《大般泥洹经》、《瑞应本起》等几十部佛经由梵文译成了汉语。孙权因支谦所译经书而对佛教有了些了解,但不尽全信。
吴赤乌十年。有个名叫僧会、祖上为印度裔的出家人肩扛禅杖,带了个挺机灵的随从,四处云游,由康区来到吴地,一路上结茅而居,展示佛像,有机会时就向民众宣说佛法。到了吴都建业(今南京)后,支谦把他荐举给了大帝孙权。
孙权问僧会:“你从天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僧会说:“江左佛法不振,我想到这儿来盖一座大的寺塔,以兴佛法。”
孙权问:“盖寺塔有什么灵验之处?”
僧说说:“如来去世已近千年了,可他留下的舍利,依然神曜四方,象几百年前阿育王造塔,靠着药师佛的神力,一夜之间就起佛陀舍利塔八万四千!寺塔兴盛,正是佛法兴盛的象征啊!”
孙权说:“哪有一夜之间造起八万四千塔的事!我不信,这决不可能,肯定只是域外的一种传说罢了。别说八万四千佛陀舍利塔了,你拿一粒释迦牟尼佛的舍利给我看看,若真有,我就许你造塔,若拿不出,我可要依刑法治你虚妄之罪的。”
僧会要求给他七天时间祈请佛陀舍利。孙权一口答应,并将一只他亲手封了瓶口的铜瓶给僧会以盛放宝物。
僧会对他的随从说:“法之兴废,在此一举。如果这一次不能以至诚求得舍利,今后还有谁会相信呢?”于是师徒沐浴更衣之后,在静室里将铜瓶置茶几上,点上香,虔心礼佛,祈请舍利。
七天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僧会请求再给他七天时间,孙权答应了。
七天过去了,仍然没什么动静。
孙权不高兴了,认为僧会这和尚不老实,哪有磕头能磕出个舍利子来?这岂不是在耍弄我大帝麽。他想要教训教训这个和尚。
僧会请求再给他七天时间。支谦也在一旁帮僧会求情,希望大帝再给他一次机会。孙权看在支谦的面上,勉强答应了,但对凭空祈请舍利这事已不再有什么兴趣。
僧会的心情也很沉重,他对随从说:“中原的孔圣人说过:‘周文王死了以后,周文王创立的文化不是由我而继承下来的吗?’今天,在吴国这个地方,释迦佛的佛法本应通过我来体现的,可我这个笨和尚却不能感应,这一次若再不能求得舍利,也不必让他国的刑律来惩治我,我自己誓以一死了之吧。”遂以必死之心,再度焚香礼请。
到了第七天傍晚,天色渐渐黑了,犹无什么动静,孙权派去看视的吴人不相信到这时还真会出现奇迹,只是为这个和尚的身体和命运担心。再看僧会,因数日不吃不喝不睡,脸色煞白,面容憔悴,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只是强振着精神,口中仍轻声诵经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