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姜太医刚到太医院,就被一群太医围起来了。
姜太医医术精湛,依然治不好病重的皇帝。
待到皇帝病逝,太医院所有太医会受到牵连。
可是,皇上只召见姜太医,众太医只能在太医院干着急。
太医们七嘴八舌,想问姜太医,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大家再一起想想如何治愈皇上,一群人冥思苦想总好过一个人冥思苦想。
姜太医默默擦掉被喷一脸的口水。
他天天给皇上请脉,皇上病得只剩下一个月的寿数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姜太医心里苦,但他无法说出口。他总不能说皇上装病吧?若他说了,皇上还不摘了他的脑袋。
姜太医借口要给皇上请脉,拿着医药箱逃之夭夭了。
姜太医到乾坤殿时,那瑞守在门口。
“哎呦,姜太医,您可来了。”那瑞道,“您为皇上把脉时,可得小心些。”
“多谢公公提点。”姜太医满心疑惑,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走入乾坤殿。
颜子靖静静躺在床上,姜太医上前为他请脉。
颜子靖笑眯眯,“姜爱卿,朕的身体如何了?”
“皇上,臣该说真话还是假话?”姜太医抬手用袖子为自己擦了擦汗。
颜子靖持续微笑,“爱卿觉得呢?”
姜太医背脊一凉,口不应心地说,“皇上病得很重。”
“爱卿所言甚是。”颜子靖道。
姜太医,“……”皇上真是一个神奇的病人。
送走姜太医之后,颜子靖坐着龙辇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龙傲天已将奏折批阅完毕,见颜子靖来了,便将宫外有关宁亲王的流言与他讲了。
听完此事,颜子靖低声笑了。
怨气之灵撇撇嘴,咕哝道:宿主!你也忒不厚道了!
颜子靖:听我真诚的语气,我是无辜的。
怨气之灵:啧啧啧,宿主,你的脸皮真厚。
颜子靖:谢谢夸奖。
“……”
“皇兄,你在朝堂上说,你只剩下一个月寿数,是真的么?”龙傲天道。
“似真似假。”颜子靖道。
龙傲天还要发问,却听外面传来那瑞和十公主的声音。
“哎呦,十公主,您怎么来了?”
“与你何干?让开!”
“哎?十公主,皇上和摄政王议事,您不能进去!”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挡在本公主前面?你给本公主让开!本公主要见皇兄!”
“哎呦,十公主,您这……老奴……十公主,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随后,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十公主龙茉儿推开漆木门,跑到软榻边钻到颜子靖怀里。
六岁的女孩儿玉雪可爱,颜子靖的心软成一滩水。
身为一个“失明”的人,颜子靖没有将女孩儿抱在怀里,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皇兄!你那个大太监太坏了!他不让我进来看你!”龙茉儿嘟了嘟唇。
那瑞匆匆赶来,见十公主坐在皇上怀里,讷讷道,“皇上……”
颜子靖挥了挥手,示意那瑞退下。
得了旨意,那瑞转身离去。
龙傲天静静看着软榻上的天家兄妹,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皇兄,可不可以陪茉儿出去转转?”龙茉儿道。
“好。”颜子靖“摸索”着整理好自己的服饰。
“皇兄最好了!”龙茉儿甜甜地笑着。
龙茉儿拉着颜子靖的手,离开御书房,一路走向御花园。
那瑞见颜子靖离开,急急唤了几个内侍一同跟在后面。
身为一个“失明还重病”的人,颜子靖一路跌跌撞撞,脚步虚浮。
“皇兄,你知道这儿是哪儿么?”龙茉儿道。
“能闻到花香,是御花园吧。”颜子靖道。
“是的。”龙茉儿道,“皇兄,你的身体还能恢复如初么?”
听此疑问,颜子靖笑笑,没有接话。
这个方向……
龙茉儿是想把他带到碧波湖。
颜子靖对危险的气息十分敏感。
不知为何,他在龙茉儿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六岁的女孩儿,能对他做什么?
颜子靖心底波澜不断,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到碧波湖边以后,龙茉儿停下脚步,颜子靖亦停了脚步。
那瑞见两人站在碧波湖边,肝儿都在颤。
皇上的眼睛看不见,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龙茉儿松开握着颜子靖的手,笑道,“皇兄,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么?”
“嗯。”颜子靖道。
“可惜了,这么美的景色皇兄都看不到。”龙茉儿撇了撇嘴,随后走到颜子靖身后。
碧波湖深不见底,仿佛阳光也无法到达湖底。
龙茉儿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听说皇帝都是天佑之人,不知此话准不准?
见情况不妙,那瑞几步走到颜子靖身边,行礼道,“皇上,您龙体欠安,不宜受风,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待颜子靖说什么,龙茉儿道,“你这个老太监真烦人!本公主和皇兄谈话,你来干什么?”
听到龙茉儿的话,颜子靖心底一寒,都说稚子无辜,他也这样觉得。可惜有些人的心天生就是黑的。
那瑞的脸色青红交加,正要说什么,却听颜子靖开口道,“皇妹,朕的身体确实不宜吹风,朕该回去了。”
龙茉儿抓住颜子靖的衣角,“皇兄,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颜子靖轻咳几声,“茉儿,皇兄真的病得很重。”
“皇兄!你就再陪陪茉儿嘛!”龙茉儿抓住颜子靖衣角的手不肯松开。
颜子靖眉毛微挑,龙茉儿为何坚持将他留在这里?
莫非是太后的意思?
想到这里,颜子靖道,“也罢,皇兄就再陪你一会儿。”
那瑞眉毛打结,姜太医说皇上只剩下一个月的寿数了,皇上病重,还要忧心国事,身子骨每况愈下。皇上的身子很差,躺在软榻上休息都会出一身冷汗,如今陪着十公主在御花园吹风,怕是病情又会加重…
“你这老太监!怎么还不走?本公主要和皇兄说悄悄话。”龙茉儿道。
那瑞心底窝火,却不能对公主无礼,他没有立刻退下,反而扭头看向皇帝。
他是皇帝身边的人,只听皇帝的话,至于这个公主,她说什么与他何干?
“皇妹,那瑞不是口风不严之人。”颜子靖道。
“我不嘛,我就是想和皇兄独处。”龙茉儿的声音软得仿佛会掐出水来。
“那瑞。”颜子靖看向那瑞。
那瑞心领神会,带着内侍们退下,远远地站着,保证自己听不见两人谈话,却能看见皇上的身影。
龙茉儿见那瑞站远,甜甜地笑了,“皇兄,听闻您幼年曾落入这碧波湖,溺水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