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搭个顺风车,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一时间,场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诗琪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他说,等任务完成了就把自己接出去,没想到,是这样的任务。
感觉到了诗琪的发抖,女人拿枪拍了拍她的太阳穴。
“别怂啊!掩护花业成的时候,我也没见你那么怂。”
韩慕还没赶到,姚诺见势立刻蹲下来,他刚才看信号不好,跑到住院楼的三楼房顶去找信号,这才没人看到他,
他连上蓝牙,
“砚然姐,能听到吗?”
砚然顺顺头发,用手指轻轻敲两下耳机,于是姚诺将刚才让他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说。
“一个缉毒警的女儿到这个地步,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女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这位警官功课做挺足啊。”
“你不就是想让警方在大众面前出丑吗?没有什么难理解的。”
“他们欠了我十几年的东西,我现在来要也不亏吧。”女人厌恶的看向四周站着的警察,他们面无表情,手里冰冷的枪对着她,
“瞧瞧他们多可笑呀!父母用尽一生的保护的东西,就这样对我,就这样对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什么结果都没有,连一个完整的解释都不配有吗,你们一个个冠冕堂皇,衣冠楚楚的说着那些官腔,却没人愿意给一个孩子,一个合理的解释,对了,你们没找到我的“尸体”,所以,我已经“死了”,”女人疯狂大笑起来,那些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砚然想着,这个人十二三岁的幼稚已经被一场无名大火给烧的一干二净。在一片荒野中,慢慢长出了疯狂和冷漠.
“公安局内网什么记录也没有。既然大家都在,不如你说给大家听啊,万一你死了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人会提起了,它会散在空气里,会在档案室那寥寥几个字里慢慢积灰。”
砚然在努力拖延时间,她不想让一个烈士的孩子就这么死在自己人的枪口里。
韩慕和小黄民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到了,小黄看到女人的那一刻,惊讶的捂住了嘴,太像了,简直是和陈姨太像了,
女人抬起头,望着苍茫的天空,说道,
“我远远的看着爸爸妈妈朝这边跑来,原以为,他们会来接我走的,可没想到再也没等到他们,幸好啊,老天爷没让我这么轻易的死,我拼了命的跑出来,就躲在旁边的树林里,就这么等啊等从天亮等到天黑。”
砚然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听。
“等到天都黑了,我看见啊,两具焦骨被放在地上,已经面目全非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被烧糊的味道,哎,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他们认出来的吗?”
“去年生日,我们三个配了一个戒指,一模一样的三个,”女人咬着把手套从手上摘下来,白嫩的手上带着一枚已经老旧的戒指,
“那你就不能相信警察一次吗?你的父母是警察,如果他们知道你变成这样,会觉得欣慰吗。”错金说道,
“我相信啊,我很相信他们。”女人嘲讽的笑了一声,“十几年了,坟头草的都换的一茬又一茬了,结果换来呢?连一个完整的记录都没有,所以,对不起了诗琪,下辈子,再做个好人吧。”
她把枪调成射击模式。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真相就在你面前啊,”砚然指了指站在远处的张厅,“如果说能调动公安内网系统的最高管理者,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韩慕一众人听到她这么说,一时间都搞不清是什么状况,更不敢有什么动作。
“一换一,用我换诗琪,她现在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要挟她,没有什么用处,”
“不用了,薛警官,我怕你动什么手脚,”
女人对砚然笑笑,抵着诗琪的头,往前走了几步,一直到张厅的面前,她的目光与张厅齐平,“听她的意思,是你篡改了记录,让那些人不要再追查下去的?”
张厅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烈士遗孤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狙击手的枪下,但没人肯开枪,
他颤抖着双唇,似乎在回忆一件痛苦的事情,:“陈琦和沈清明是曾经为国献身的烈士。”
“给她个解释啊张厅,看着这张脸,你不觉得愧疚吗?”
砚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托着腮趴在车前盖上,
张厅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烈士”的遗孤解释,她的父母,或许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韩队。你还能不能联系到从前和沈清明是同事的老刑警,一个也可以。”
“……”
“不说是吧,好,”她一把撒开诗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正这么多年以来,心惊肉跳的日子已经过的差不多了。”
一个是省公安厅厅长,一个是烈士的遗孤,狙击手的目光已经涣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指着谁,有些红点已经对上了砚然的胸口,
“就这么想放弃呀,有点儿可惜。”砚然不客气的说道,
“这么多年,外面到底有多少眼睛看着?还有他呢,”她用手指指着张厅一行人,“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懂唯一的希望破灭是什么感觉吗?那我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证明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证明官官相护?”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开始抹眼泪了,而砚然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觉得有些心酸,风雨飘摇的生活……
“所以无论怎么说你都会自杀的,对吗?”砚然已经用上了陈述的语气,
“你知道自己没办法用这一把枪杀死所有毒贩或者是试图掩盖这件事情的人,烈士遗孤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这并不会让他们入狱,而是让他们永远的活在道德谴责之下,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中,”
“难道不对吗?难道我不能向他们报复吗?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吗!”女人像是被长辈拆穿了拙劣谎言的小孩,试图辩解。
“我爸妈从小陪我的时间都很少很少,别人家的孩子周六日都有父母带着去公园玩,而我呢,连家长会都是拜托别人帮我开的,他们都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孩,生日永远都是我一个人过的,等他们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等我睡醒时候他们已经上班儿了,永远存在一个时间差,我有错吗?”她带着哭腔,
“他们为这片土地付出了一切,到最后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就这么窝囊的死了,他们是那么好的两个人。”
在场的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薛砚然,已经联系到了沈清明的好友了。不过话好像有点儿不太适合现在让她听到。”
韩慕看着车上被他“请”过来的同事,正义愤填膺的骂沈清明是叛徒,如果这时候让他女儿听到了,一枪打死算是对他好的。
一硕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目光依旧温柔的投在砚然身上,
“你是个聪明勇敢的女孩儿,你的父母是烈士,就算这么多年你一直过的战战兢兢,那你也扛过来了,扛到现在把真相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是警方还是毒贩,他们都没能让你闭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因为父母把你教成一个坚强独立的孩子,防止有一天当他们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你做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法做到的事,虽然我不能判断你和花家有没有关系,但你压根从头到尾没想伤害任何人,包括诗琪,说明你从心底来说都没有向那些恶势力妥协,你长成了父母希望长成的样子,”砚然向前走了几步,
“就算你这么说,我可能还是会某天死在某一方的势力手里,”她手中的枪握的不是那么紧,
“未来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我也没法向你保证,但是你转过头看看身后,那么多人,就算没法相信我,你也得相信一下他们吧。”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方的人群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尽数落在她的耳中,
“警官,你说的很好,但是,十几年的执念,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突然举起枪,冲着自己的太阳穴,
砰——
“小心!!!”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女人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连砚然也没反应过来。
“小黄,小黄!!!”一众人涌上来,只见小黄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上去,鲜血不断从他的胸口涌出,
“!!!”
女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你……”
小黄的呼吸声宛如破风箱一般,他努力地抬起来,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含糊不清的说:“小雨,你是小雨吧?放心,大黄哥哥在呢,”
“……队长,我,不是一个……一个好警察……别杀她,我就求你这一回,别……杀她,她过的很不容易。”
“大黄?”女人表情木然,试图用手触碰他的脸,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曾经带她去过一个山村的破房子里,那时候她还小,嫉妒妈妈为什么对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孩那么好,还把那孩子带到家里养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她就对那小孩儿百般刁难,把在学校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在他身上,那小孩也傻傻的,从来不告状。
有一次,女孩最喜欢的狗死了,哭了很长时间,男孩主动跑过来,冲着她汪汪叫两声,女孩儿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黄,一来二去,女孩对他也不是那么排斥了,直到父母给女孩送去了培训班……
女人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觉得全身发抖,好像心脏被人攥紧了一样,只能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一样紧紧地攥着小黄的警服,
“我不会的……我听话,大黄哥哥,我听话……”
小黄用满是血水的手试图覆上她的头,又讪讪的收回去,低声道:“诶,乖……”
他想挤出一个微笑,可手脚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目光渐渐涣散,医生将他抬上救护车,
…………
面对这样的结果,大家都无法评论是谁的对错,现场的后续是错金处理,女人垂着眸子,盯着手上的血,手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诗琪被安置在一边,头发湿漉漉的,一脸余惊未落,
“你在想什么?”一硕突然从她身后出现,
“哥哥……”
“可别叫我哥哥,叫哥哥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一硕冲她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诗琪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小丫头,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都给我收,起,来。”他附在诗琪耳边,一字一字的说道,
“你不是……”
一硕适时的弯下腰,贴心的帮她把手上的水擦干净,等再次抬起头时,又变成一副良善的模样。
明明是快要到了夏季的天气,诗琪背上却出了一身冷汗。
“你跟她说什么呢?还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怎么啦,嫉妒啦!”
“……”砚然扭头就走,
“咳……咳咳,疼”一硕小跑着追上她,还做作的喘上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