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处在缅甸最南部,虽然缅甸山穷水恶,但南诏是仙山福地,周围的景致不但美,更令人惊叹的是各种奇花异草,附近宛如春意盎然的四月天,百花争艳,姹紫嫣红,一直铺到视线外。
花丛尽头是一家装潢雅致的医院,甲木萨带着帽子,面色一直阴沉难看,他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把烟从烟盒拿出来,又塞回去,有医生路过,本来想招呼他休息一下,刚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叫,就被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吓住,
“…………那边有吸烟区,”
许久,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医生满身疲惫的还没缓过来,就被甲木萨按住肩膀,
“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伤口太深,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醒,还有您交给我的东西已经注射进去了……”
“谁让你现在注射的!出了问题怎么办?”
“……可是,”医生欲哭无泪,大气不敢出一下,明明是甲木萨说的,要在手术过程中注射,
“现在人怎么样了,”
“啊,没有排异反应,护士收拾一下就能把人推出来了,过一段时间就会醒。”医生又重复了一遍,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满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许久,才试探着伸出手去,试图触碰她的面颊。
“患者现在还很虚弱,”护士用着一口缅甸话轻声说道,
他不小心触到病床床边,一片冰冷。
“谢谢,这个……要怎么护理。”甲木萨语气温柔不少,目光始终停留在病床上,
“夫人的伤很严重,但她本身的体质很好,就正常护理就好,时刻注意着监护仪,”
“好,谢谢你。”甲木萨绽开了一丝笑容,发自真心的。
话音未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浅棕色的眸子平静无波,
片刻后,却叹了口气,目光从病床上别开,淡淡说道:“走吧,我们把事情处理完。”
刚走到门口,像是有感应一般,他下意识地转头,就见监护仪上的数据依旧平稳,她的面色一样苍白,就静静地躺在床上,
“我们会一直监控实时数据,向您报告的,先生。”
他再没回头,转身下了楼。
几百公里外,龙城机场,一个带着墨镜,衣着浮夸的时髦老太太和一个年轻人迎面走来,
骆远和姚诺过来替他们提行李箱,周副站在那里亲昵地和她打招呼,
“肖老太太,好久不见啊,”
老太太没应声,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擦肩而过,坐上身后的出租车,
…………
周副也没觉得丢人,屁颠颠的跟在老太太身后,也没再酒店歇脚,径直奔向龙城市局,
局长正坐在办公室一遍遍的翻看监控录像,顺便喝了一口茶
“之前还听到某些人豪言壮语的说要抓到犯罪嫌疑人,如今坐在这里跟个泥菩萨一样,怎么有脸坐在这张皮椅子上的,肥头大耳就是这幅尊容吧”
“咳……咳咳,”局长差点一口气呛过去,“老太太,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怎么来的这么快?”老太太轻蔑的看着他,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就这么点东西,你还指望兔子撞在你的树桩吗?”
“您就直说吧老太太,都这个时间了,”温婉在一旁说道,
“闭嘴吧死丫头,”
“诶……你,”姚诺一把捂住温婉的嘴,直接拖出去,
“我们在找这辆救护车,”周副把电脑转过去,“但是他好像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物质是不会凭空消失的,你的脑子就不一定了,”
老太太把视频切成2倍速,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前,
“你们看,”几人探过头去,“这辆白色面包车和刚才进去的那辆很像,但是仔细看这辆车压过路口铁皮时颠簸的幅度,还有速度,绝对不是刚才进去的那辆,”
“……”周副更迷茫了,
“他们进去的确实是辆救护车,但是出来的时候把贴纸撕掉了,要是闲的话,去翻垃圾桶,”
“那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带走韩队他们啊,”
“他们应该是去处理现场的,不小心碰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人直接带走了,”老太太垂下眸子,隐瞒了后半句话,
“林霖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他确实是个邪教组织的成员,”姚诺把图片放到大屏幕上,“这个组织是私下成立的,应该是一种复活仪式,”
“找到他们窝点了吗?”
“找到了。”
“直接派人铲除,把那儿的人直接带回来,错金带了人过来审问,”
“我们也有审讯员的,”
“你觉得,像他们那种宗教信仰胜过生命的人,会折服于一般的审讯手段吗?”老太太准备走向二楼法医室,“出了什么事儿,我这个老太太担着,”
“我要看尸体伤口,”
“……好嘞。”姚诺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老太太了,
这边的进展极快,手段雷厉风行,而南诏的气氛没有丝毫收到影响,
病床上的人缓缓转醒,她看着周围的白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空空的,
她穿上拖鞋,拔掉针头,就要往外走,主动探索外面的世界总比被动承受暗处的风险强。
一下到一楼,香气扑面而来,店内或坐或站十几个妙龄女子,长袖舞动,琴音绕梁不绝。
她是万万没想到医院还能整成这个样子的,但这是私人医院,想把它改成迪士尼同款也不是没可能,
弹钢琴的女子,身段妖娆,面容姣好,
舞姬反复练习刚才完成的动作,动作越来越流畅,旋转着匍地,一举手一投足俨然就是仙子,那样轻灵的旋转,
要不是一直闪烁着的大屏幕,她觉得自己不是穿越了,就是已经进入天堂了,
“麻雀是飞不上枝头变凤凰的……”
哗啦——
她猝不及防撞上身后的人,手里的零食撒了一地,
……
……
本来吵闹的大厅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心里都默默摆起一排蜡烛,
“……阿金夫人,”面前的女人穿着异域风情的服饰,风情万种,
“你叫什么名字?”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像是被人打过一样的剧痛,
“把我的衣服,擦干净,”
大厅里的人都不敢吱声,顿时安静下来,连吵吵囔囔的舞姬们也屏住了呼吸,,
“听不懂吗?我让你把我的衣服,擦干净。”阿金要比她略高,微微俯视她的头顶,几乎是一字一句道,
“啊?”处在漩涡之中的主人公之一的人反应却十分迟钝,“……您说什么?”
阿金冷冷的盯着她,
“那个……”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她在众人炯炯的注视之中强迫自己向前一步,
“远道而来,您不如先休息一下,对了,姑娘们练好的新曲子,您指导一下,”
刚才的护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她就上了个厕所,人就没了,
“这边请……”
护士一拉阿金的手臂,后者往前半步,正好顺着门沿与她擦肩而过,
“以后别再出现我面前,否则,下一次,我不能保证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瞬间掩盖住了,
她恭恭敬敬的答道,“是,我这就滚回去。”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真是瞬间引爆炸弹的火星,
哗的一声,护士甚至还没来得及拉,只见阿金一把挣脱,拽住了她的手臂,三步并作两步跨过门槛,打开旁边的消防安全门,狠狠把她往里面一摔,
阿金身边的侍女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自觉的把着小门,任凭护士在门外呼喊。
她踉跄了两步,没有站稳,险些摔在地上,紧接着被阿金掐住了脖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在开玩笑?还是我真的不敢动你?”
阿金的血统真不是盖的,在缅甸数年,不仅没有大小姐的作风,甚至身上的残暴之气更重,
她的伤口还未愈合,这么一折腾,背后的伤口又渐渐渗出血来,
“飞上枝头的野鸡,永远也变不了凤凰,阿晗突然和我退婚,跟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
这什么狗血剧情?
“咳……咳咳,你先……先听我说……”
阿金正在气头上,哪儿还来得及听她解释,想都没想直接将她狠狠往地上一掼,
“……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才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正顺着墙根慢慢滑下来,只听到耳边一阵巨响,有人问道,
“喂……死丫头,你怎么回事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有这么脆弱吗?
阿金将用力拍了拍她的脸,却只见半张侧脸白的都发青了,嘴唇一张一合,根本发不出声来,
“好死不死的……”
阿金暗暗低咒了一声,又怕她真的死了,便将人拖到一旁的草垛上,再出门叫人,
可视线不由落在她的手链上,上面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夜莺,被玫瑰枝束缚在其中,令她内心顿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阿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图腾,
是……在外祖父家吗
就在这时,她终于缓了口气,咬牙按着地面,挣脱了阿金的手臂,一把揪住了衣领,
她就是个病人,但这一刻,她的眼睛森寒而布满血丝,目光死死钉在阿金身上,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怕你……”
嘭——
一声巨响,木门应声撞开,两人同时扭头,正好对上怒气冲冲的甲木萨,
周遭一片寂静,随即只听,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变脸似的又恢复了往日温和忍耐的模样,低头认错,
“我这就给您擦裙子,求您不要迁怒于他人,”
阿金:“…………”
“阿晗……”
“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我名讳的!”
“你,过来。”甲木萨的额角青筋凸起,拉起她就往外走,
“米兰”只听甲木萨在背后又是一声,“告诉夜莺,让他把自己的事处理干净,绝无下次。”
——嘭
关门声在背后响起,米兰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瞪着甲木萨的背影,又换上了一个比较收敛的语气,
“阿金夫人,她……是甲木萨带来的,请您注意态度,”
阿金突然有一种感觉,刚才两人对峙的几分钟里,说不定是甲木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爆发真实情绪,虽然可能是自己惹急的,也可能是四下无人,所以这才能毫无顾忌的暴怒,
但是为什么,一个人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这么多年,又能忍多久,
“小敏,回去。”
“哈?”侍女一溜迎上前“不是……您的生日……”
阿金的绣花鞋一脚踩在泥泞的地上,拧紧的秀眉清清楚楚的散发出让人心寒的压力,侍女也不敢再多说,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我们去哪儿?”
“他是个疯子,我比他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