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啊,”郝苟满脸超脱,“一刀抹了脖子,干净利索,”
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温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话音没落,只见一个胖子朝这边跑来,脸上的肉还止不住哆嗦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滑了下来,
听闻市公安局的突然来了,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这里,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好你好,我是龙城技校校长,陈谷子。”
陈……谷子,韩慕总觉着这个名字透漏着文盲的心酸。
砚然和一硕站在韩慕身后,像左右护法一样的,发髻高高束起,反衬的侧脸和脖颈苍白的吓人,
“你在看什么?”
韩慕的声音堪称温柔,但话音刚落,谷子的表情就像受到惊吓一样,迅速收回了目光,
“看错了看错了,您看,年龄大了……”
“你看错什么了?”
一硕抢先握住了他的手,阻断了他不安分的眼神,对方手凉无力且绵软,让人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溜冰溜多了,声音尖利嘶哑,
“没什么……”
韩慕眼角弯弯的笑起来,示意一硕,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这胖子就不得不跟着他往东边走去,
“您了解这个学校,不如您慢慢说……”
“你看错什么了?”
陈谷子一愣,脸色忽青忽白,豆大的汗珠又顺着脸流下来,
“我最后一遍问你,没事儿,这里只有我们俩和你,”
韩慕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慢慢的说道,
“毕竟这里才出了命案,万一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你看走了眼……”
“不是不是,我是说那位美……女警官。”
“砚然?”
韩慕和一硕交换了眼神,微笑不变,眼底却渐渐沉了下去,
“这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你们来。”
龙城技校是私立学校,每年招收的学生都是超额录取,利润极高,校长的办公室也很是奢华。
各种高端红木家具是标配,办公桌上还摆着貔貅,茶道,旁边还放着个一个长的鱼缸,不过,在那个夸张的老板椅背后,挂了张巨幅照片。
照片上是个中年男子,一身唐装,笑容恬淡,中间那个应该是上一任校长,最边上就是还没有那么……圆润的陈谷子。
“我们当年开办这个学校的时候很艰难呢,这是剪彩的时候,上一任校长和出资人的照片。”
这段话像是被刻在了DNA里面,当时的龙城市还没有技术类院校,有很多孩子上不起大学,便只能辍学在家,守着一亩三分地。
第一任校长四处找人借钱,想要开办龙城市的第一所技,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神秘人出现,拿着完成学校建设的全部资金登门拜访。
“本来校长想把那个人的名字刻在奠基石上的,可好说歹说都不干,万般无奈之下,才拍了这么一张照片,你看,他跟那个女警官有些地方有点像,就多看了几眼。”
“……”
韩慕仔细端详了半晌,才说道,“确实有点儿像。”
许久,陈谷子才颤颤巍巍的张口,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尸体的案子什么时候能解决呀?这我们学校又要开始招生了,整出这个事,搁谁心里都膈应的慌。”
“我们尽量吧,”
“诶,诶诶……队长,您什么时候能给个回话啊,”
韩慕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往门外走去。
“老大,死者身份查到了,”
韩慕一出门,便见他坐在窗台上,戴着黑口罩,黑帽子,一条腿荡在外面,一条腿卷起来,电脑放在腿上,嘴里还叼着棒棒糖,见他进来,便摘下耳机,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姚诺,咱好歹是有编制的,”教育道,“别整的跟个小贼一样,”
“好了好了,别唠叨了,”姚诺把电脑屏幕转过去,
“他叫林霖,半个月前失踪的,是个鳏夫,人际关系非常简单,除了来学校上课就是回家,也不太喜欢交际,之前有过一个妻子,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死了,他就一个人住在旁边的家属院里,害”
“那小胖子是怎么回事儿”
“是那个小胖子的远方表舅,当地警方联系不到他的家人,辗转了好多地方,才找到小胖子的父母,”
那个落寞的身影正独自一人坐在木椅上,腿还挨不到地上,手里拿着一个俄罗斯方块,打乱了又拼起来,反反复复的,
砚然坐在他身边,小声说着什么,小胖子看着鼓起的白布,竟窃窃的笑了起来,他抬起头,小胖手遮住阳光,指缝中的阳光洒在脸上,
这个动作……
韩慕的脑子像是被锤子重击过一样,那时候他21岁,还正是莽撞的年纪,非要跟着自己老师到中缅边境打击地下交易场所去,当时的情况,就算是个老警察也不会忘记。满地狼藉的地下交易所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死人的尸体,他们的喉咙都是被割开的,一击毙命,鲜血顺着楼梯往下流淌,味道久久不能散去。可就是那样一个地方,当警察赶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是这么一个恐怖的场景,而是坐在楼梯上的一个女孩,满身是血,脸上是子弹划过的血痕,她慢慢的,擦着手上的血迹,然后抬起手,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稚嫩的小脸上,
远处,一硕注意到韩慕的目光正落在砚然身上,突然在身后一拍他肩,“韩队?你看到什么了?”
韩慕被吓得一激灵,猛然扭头,一硕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了”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对上一硕关切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是被……被吓到了,没事儿没事儿。”
“刚才咱说到哪儿了,林霖?他之前有个妻子是怎么着了?”
“死了,死因不详,但是她好像有家庭遗传的先天性心脏病…”
“这样啊……姚诺,你和骆远去排查林霖家附近的监控,看看有什么异常。”
“一硕,砚然,你们俩陪我去林霖家。”
警车大白天驶入家属院,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声,韩慕将车停在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花店旁边,
“小伙子,你知道3号楼在哪儿吗?”
“这就是3号楼啊,”
青年的半边脸被花花草草遮住,听到声音便探出头来,眼角温和,挂着一抹浅笑,
“你们要找谁啊,”
温柔的花香席卷了整间小屋,言笑晏晏的客人坐在窗户边,杯里是一杯热茶,桌上还放着几块饼干,砚然好奇的张望着,
“嗯……你知道林霖吗?”
“林老师啊,他是我们家的常客,三天两头都会来买玫瑰花,说送给他夫人,害,感情真好…”
“那他上一次买花是什么时候?”
“你等一下啊,我看看。”
年轻人小跑去柜台,拿出一个本子来,
“林老师,是在两个星期前,”
“你还有记录呢?”
韩慕和一硕探过头,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日期和人名。
“嘿嘿,我的记性有点不太好,我就把有些老主户的喜好给记下来了。”
“可以啊年轻人,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呢,”韩慕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霖都是在每个月7号来取玫瑰花的?”
“嗯,有时候3枝有时候是一小把,今年的3月20号,他还买了999枝,一大簇呢,”他还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谢谢啊。”
韩慕几人走出花店,衣服上还残留着花香,就转身走进阴冷的筒子楼里,
“姚诺,林霖的夫人是不是在3月20号去世的?”
“对啊老大,怎么……”
在坊间有个说法,叫守孝守到四九,从3月20号到两个星期前,正好是四九。
果不其然,林霖家里并没有人,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正中间的烛台,就是阳台上光秃秃的花架。
“韩队,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砚然的嗅觉很灵敏,从她进入筒子楼的那一刻,便觉得有些奇怪的味道。
一硕踹开卧室门,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呕……”
任凭韩慕这种身经百战的人也遭不住这种画面,砚然的瞳孔猛然放大,转头栽进一硕身后,
他强撑着身体,走到阳台,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的打着电话,
“郝苟,我找到林霖他老婆尸体了,呕……”
那个画面对三人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三人排成一排站在阳台上,从那个角度望去,正好能看到花店的后台,刚才那个年轻人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他的身材好得过分,肩宽腰细,腿长,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恰到好处的肌肉被包裹在衬衣薄薄的面料之下,
虽然说起来很没面子,但韩慕确实从来没见过身材管理那么好的年轻人,
“我再不会喜欢玫瑰花了。”一硕感叹道。
“你有喜欢的花吗?”
“没有。”
砚然转过头,只露出侧脸和好看的眼睛:
“等你把所有的花都了解一遍,你一定会找到最喜欢的那个。”
她眼睛很亮,眼眶里像藏着一汪春水,一硕的心里微微一颤,虽然听起来只是一句普通的建议,但人总是很容易被某一句话而感动,
三人又重新回到屋里,郝苟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林霖的卧室被保护了起来,韩慕突然发现,桌子上的一个青色花瓶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上面的玫瑰花已经枯死了,
他拿出花,从杯子里掏出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红色纸包,将之打开,里面是如指甲盖大小的紫色粉末
!!!
一硕沉眸看了那事物一眼,随即开口问道,
“TY199……吗?”
“韩慕捧着纸包一动不动,许久,等空气的流动缓慢了一些之后,才慢慢的放在桌上。
“这玩意不是说很贵很稀少,怎么到处都有啊,杀千刀的。”
经过上一次入院之后,一硕他们的抵抗力比平常人好一点儿,只要不直接接触,
噔噔噔——
门被敲响,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门前,
“你们终于来了,郝苟呢?”
“车在楼下,郝主任没方便上来,”说话的人声音闷闷的,
“哦,”韩慕侧过身去,示意他们过去,
“你们是哪个地方医院的啊,防护意识还挺强的,”
砚然不经意间和其中一人对视,他不自觉的瞥向桌子上的花瓶
“我问你话呢,”
她突然握住那个人的手,
话还没说完,突然抬头脸色微变,
“小心!”
砚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硕拉到身后,他没有配枪,拿起烛台直直的迎上那人的刀,金戈之声在安静的小屋里越发清脆,
变故来的太快了,加上穿着防护服,根本看不清来人长什么样,
那人的行动并没有因为防护服的束缚变得缓慢,反而显得格外灵敏,脆弱的烛台被迎面而来的白刃一刀切断,
那瞬间韩慕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正准备拿起对讲器,被人一把打掉,
“——快走!”
三比五,三个赤手空拳的人对五个装备齐全的,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砚然忽然冲向桌子上的东西,他们是奔着纸包来的,
那人对他们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立刻乘胜追击,冲着砚然的胸口刺入,被一硕腾空当胸一脚踹的直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