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弯弯绕绕的通道里走的极为熟悉,没过一会儿就把我们领到了人群那里,比利看到我们带来了一个陌生人,全身戒备,阿布冷冷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他看了阿布一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是未亡人,我是生死界的未亡人”,我们听得一头雾水,我疑惑的看向安图,他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家都坐吧,这里很大,坐开一点”,未亡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径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拿出一个烟枪,没一会儿烟雾缭绕,此时的他看起来更有人世间的风尘味儿了。
我看了看四周,此时只有我们几个人还站着,眼见他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我随便坐了一个位置,看样子他是打算要说些什么,那好啊,我们洗耳恭听。
“以前这里是一个煤矿,后来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苟延残喘活到现在”,说到这他就停止了,只能看到他手里明明灭灭的烟枪,因为他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可没想到他只说了这几句话。
“然后呢?”比利一脸的茫然,那人低低笑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呀,他们都死了,我活着,你还想要怎样的然后?”我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的身影,不知从何而起的悲伤突然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一瞬间淹没了我整个人,勾起了我全部的负面情绪,我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头疼欲裂的时候,那人忽然捡起一个石子,扔到了我的腿上,“人生在世,高高兴兴的就好,哪里有什么好悲伤的?离开的人平平静静,留下的人安安稳稳,我自己都活得这么开明,你却在为我悲伤什么?”
我只觉得鼻头发酸,“你为什么叫未亡人?”他想了想,“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无家可归,无路可退者,即为未亡人”,一瞬间,这里的气氛无比沉寂,我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了。
“你们是想出去吧,想离开生死界吗?”他幽幽的问,“这些年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走到这里,原本我以为未来的这几百年都不会有人再过来了,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生死界的所有人”。
“你知道怎样能出去吗?”安图焦急的问他,眼里满怀希望,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大家一路走到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开玩笑的。
“能,当然能,可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了?”人群中的声音此起彼伏,“愿意,当然愿意”,“你开条件吧,说什么我们都答应”,“只要能让我们出去怎样都行”,他像是没听到那些呼喊声一样,烟火中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你说,我想听你说,愿意出去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魔力,让人忍不住的相信,他绝对有能力让我们出去,“当然”,我平静的说。
“可是,先说说条件吧,如果真的那么容易的话,你也不会在这里待那么久了”,我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年轻人,是不是能离开,得看天意,你们之中也许有人能走,也许有人走不了,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从一开始我就从没想过要离开,所以我才会在这待这么久”,他一边说一边转身,慢慢的向远处走,我只听到他的歌声,带着沧桑的岁月感,“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无家可归,无路可退者………是为未亡人”。
他的歌声还未消散,在这个巨大的山腹里,那些亮光突然在一瞬间全灭了,像是人熄灭了房间里的灯,然后下一秒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这里似乎开始坍塌,我听到无数的石块从顶上往下掉,在这巨大的有回音的空间里,那些声音大的可怕。
我听到有人跑的声音,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叫,这个时候真的什么都看不到,我定定地站在原地,脑海里突然又飘荡起他的歌声,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就在这里死了也不错,归人,归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朵里已经什么都听不到,突然山洞里再次亮了起来,比之前还亮,亮的刺眼,我用手挡了挡,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我毕生难忘。
这场景证明刚刚我听到的那些都不是幻觉,随处可见的石块堆在地上,有些人被压在石头下面,已经气绝,有些人被埋在了石堆里,我隐约看到他的手指还在动。
而还有一些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安图紧紧抱着阿里,用身体挡着他,试图帮他挡住从顶上掉下来的石块,可他们俩身上毫发无伤。
我找了找比利他们,他们贴着石壁,也都毫发无损,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我看到了睁着眼的老怪,他表达出的只有一个感觉,死不瞑目。
其实他离洞口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但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就在他自己都以为能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到了他的脖子上,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虽然不喜欢他的性格,也曾经无数次起了杀心,但我没想到他最终会是这样一个死法,我看了看,活下来的差不多有一千多人,只有刚才的一半,遍地的尸体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一瞬间,把这里弄成了一个地狱。
就在我们呆在那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未亡人再次走了出来,他还在念着那一句,可是这一次。我听懂了,我冲着他笑了笑,他点了点头,“你们都是过客,现在可以走了,跟上来吧!”
那些人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与回过神来,我们跟着他一路走,穿过更多弯弯绕绕的小道,终于在通道的尽头,我看到了一扇红色的门,门上是一个巨大的笑脸,像是小丑脸上强行拗出来的一样,让人看着只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