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把钱看淡,这倒不是因为我不喜欢钱,而是知道这钱拿了以后就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木子李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泰国每年都有很多阿赞师傅因为斗法而死。再有就是,阿赞师傅一般多数都是无亲无故,即便是死了也没人知道。”
“可是老鬼知道啊,他从头到尾都知道,更知道是我们把阿赞普功带走。”我说。
木子李笑了,说:“老鬼已经回国了,下午的时候我就收到了朋友发来的短信,老鬼直接订了回国的机票。他也害怕,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件事。”
我反倒没了话说。木子李笑道:“丁老板,你要记住,我们什么都没干,全都是阿赞满力做的。”
我点了点头,不吭声。
木子李喜笑颜开的说:“哎呀,一百二十万泰铢,这得卖多少佛牌才能赚来呢?丁老板你确定不要?你要是不要的话,这一百二十万泰铢我可就全都拿走了?”
“要,为什么不要!”我哼了一声,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木子李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嘛,不过这一百二十万泰铢还是要分分。
我问他怎么分,一人一半不就好了?木子李则不是这么想。他拿出二十万泰铢给了负责跟踪老鬼的朋友,在这件事情上他那位朋友立了很大的功,随后我俩才分了那一百万泰铢的账。
一百万泰铢相当于二十万人民币,我俩一人分一半是十万人民币。
也就是说,这次不光解决了老鬼的事,还一分钱没出赚了十万,这么一想起来我就比较开心了。
回到曼谷后,我和木子李把面包车退还给租车行,开着他的SUV回到了公寓。
躺在公寓的床上睡觉我却怎么着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是阿赞普功七窍流血的模样,除此之外还有阿赞普功没有了头的身躯。我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爬起来抽烟。
烟一支接着一支的燃尽,可我还是不敢睡,只要合眼必然会想到阿赞普功。
就在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起来,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老鬼发来的,上面写:老弟,我们谈谈吧。
我抽着烟眯起眼睛,心想也该找老鬼谈谈了。于是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老鬼很快接通,但是他没说话。我沉默了一下,说:你现在回国了?
“丁老弟,你们这一手玩的可真漂亮啊。”老鬼苦笑着说:“我已经回国了。”
我叹了口气没说话,老鬼沉默了一会儿,说:“丁老弟,事到如今我虽然说什么都没用,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不管你信不信,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过要害死你。”
老鬼这话我信。木子李发来的录音里,老鬼就极力的想要维护我,不害我。在餐馆时,要是没有老鬼把餐桌上的筷子扔掉,我可能已经用筷子把自己插死了。
但是这个时候我不能多说,所以继续保持沉默。
老鬼又说:“在四川的时候阿赞普功给你施降,其实并不是想害死你。如果想害死你就不会挑烧烤摊那么多人的地方下手了,更何况你还有两个朋友再旁边。”
“那你们给我下三个降,就是为了吓唬我么?”我问。
老鬼说:“阿赞普功曾经跟着菲律宾鬼王的一位徒弟修过法,他的域耶就是他师傅的脑袋。他法力的确不高,有时候加持阴牌都成问题,但是他却掌握了菲律宾鬼王派的一些降头,鬼王派的降头除非是鬼王和鬼王派的传人,若不然一般的阿赞师傅很难解开。我们起初的出发点就是想吓唬你,然后找机会敲诈你一笔,把寺庙的损失赚回来,然后再给你解开降头。”
“阿赞普功刚开始很赞同我的想法,可最后我才知道他不是想吓唬你,而是想真的弄死你。”
我疑惑不解:我又没杀他娘,也没睡他媳妇,他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我的寺庙虽然在罗勇,有些偏,但每年除去各种费用也能赚五六十万。这五六十万中有一半的钱会流入阿赞普功的口袋,你把我们的寺庙搞得停业,这口气我就算咽的下,阿赞普功也咽不下。这就是他想整死你的直接原因。”老鬼说。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
原来老鬼的那个合伙人就是阿赞普功,我说老鬼的那位神秘合伙人怎么从未现身,原来他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往这方面想。
我们一直以为阿赞普功就是一位普通的阿赞,谁知道他竟然会是老鬼寺庙的合伙人。
我气极反笑,说:“老鬼,你可真够可以的,身为一个中国人你却联合着外国人坑蒙拐骗咱们自己国家的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卖商业牌也是被逼无奈。”老鬼语气有些悲伤的说:“丁老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你一样的机遇可以遇到佛牌界的大鳄。我刚开始也想做一名地道的牌商,可惜没有阿赞师傅肯和我合作,就算我找到了客户源去找阿赞师傅请牌,也次次被阿赞师傅看不起。”
我很奇怪:“这怎么会?阿赞师傅赚的是钱,你和他合作就是再帮他赚钱,怎么会看不起你?”
“老弟,你接触的阿赞师傅都是李老板认识、熟悉的,你去找一个李老板不认识、不熟悉的阿赞师傅试试看?”老鬼苦笑着说:“泰国的阿赞师傅多数都心高气傲,特别看不起来自中国的牌商,除非你是李老板。”
“我刚来泰国时处处被阿赞师傅排挤,那种被看不起的日子不好过。即使去找他们请牌,他们也都是爱理不理,我还得赔着笑在旁边等上半天甚至是一天。”老鬼叹息一声不再多说这些往事,而是说:“阿赞普功虽然法力不高,但是我们相处的却很愉快。虽然我们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现在想来这些都是对我们的惩罚。”
我没吭声,老鬼请求说:“老弟,咱俩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多说什么,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我问。
老鬼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把阿赞普功制作成域耶,头颅我可以不要,你们能不能把阿赞普功的尸首还给我?我和他认识了三年,前一年我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在困难我们都一起挺了过来,我不想他死也没有一个好的归处。”
这把我给难住了,我心想鬼知道阿赞满力的徒弟会把阿赞普功的尸首怎么处理?
见我迟迟不肯回答,老鬼有些急了,又说了很多他和阿赞普功的事,最后更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我很无语又很无奈,告诉老鬼说:阿赞普功的尸首被一位阿赞师傅带走,那位黑衣阿赞行事古怪,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阿赞普功的尸首,我可以帮你问问,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也无能为力。
“好好好,谢谢丁老弟,谢谢。”老鬼连连答应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问老鬼今后有什么打算。
老鬼应该是看开了,他笑着说:“牌商不是一般人做的,这几年我也赚了点钱,现在不干牌商了,回老家做点小生意多陪陪老婆和孩子。”
“挺好的。”我笑着说。
老鬼哈哈笑了笑,说:“丁老弟,你的事我实在是抱歉,但是那尊古曼是春武里的阿赞巴山制作。你可以带着古曼去春武里找阿赞巴山,他有办法给你解决。”
说到这老鬼顿了顿,又说:“哈哈你瞧我这脑子,你现在也是牌商,肯定早就把那尊古曼给解决了。”
老鬼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我立马来了精神。因为木子李曾告诉我,要想解决古曼的事需要十五万,现在怎么想这个价格怎么不靠谱。
我旁敲侧击,问老鬼解决这个麻烦需要多少钱。
老鬼说:“也不贵,两三万泰铢就能解决,比较这尊古曼是阿赞巴山亲自制作的,你去找他解决他很容易就能给你解决,要是找其他阿赞师傅那可能就贵了些。”
一听只要两三万泰铢就能解决我脑子就嗡嗡作响。木子李是要坑我?
如果出个两三万泰铢就能把这事儿给摆平,木子李问我要十五万,这不要把我吃死吗?这样一来他能净赚个十四万左右!
老鬼叹息一声说:“丁老弟,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提醒你,如果能尽早脱身就赶紧脱身吧。牌商的利润的确大,但做的可都是有损阴德的事,做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实话实说,我本来就打算敲诈你以后就收山回老家,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我满脑袋都是木子李为什么坑我,根本没去听老鬼的话,只是应付着嗯嗯了两声。
如果以后知道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当初我真该相信老鬼,收山回家。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卖。
老鬼以为我不想听劝,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临挂电话时老鬼让我多上心阿赞普功尸体的事,我答应下来有消息就联系他,这才把电话挂掉。
我把手机仍在一旁躺在床上更加难以入眠,心里再琢磨木子李为什么要骗我?他是不想帮我把这件事情摆平,还是真的打算从我身上敲诈一笔?
这件事情我想不明白,但绝对不能去问木子李。有些事不能提,要是提的话关系就可能会瞬间瓦解。
这一晚上注定无眠,第二天早晨我无精打采的洗漱和木子李去唐人街吃早点。我俩协商一下,决定这几天好好的玩一玩,放松放松。
木子李劝我今年过年不要回家,在泰国住下。我想拒绝,心里牵挂家里的父母。可木子李说什么也不让我回去,还把我的护照给抢走了。
我无奈,只好打电话给家里告诉父母今年过年不回家过,在泰国过年。我爸训斥了我一顿,说我翅膀硬了年都过到国外去了。我妈比较好说话,叮嘱我在国外照顾好身体,该玩就玩别不舍得花钱。
说起这个我心里愧疚不已,给我父母转了五万块,随后又转给胖子十五万,让他帮我把房子收回来。
吃中午饭的时候木子李感慨说:“以前中国过年的时候我只能在泰国呆着,别人看春晚我也跟着看春晚,那么多年一次没落下,可惜还是不能回去啊。”
“咱俩都这关系了你就别瞒我了,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回国?”我笑着问。
木子李瞪了我一眼,喝了一口啤酒说:咱俩关系很好吗?你又不是我爹,我凭什么把事告诉你?
“那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爹。”我一本正经的说。
木子李笑着骂我越来越不像话,嘴越来越贫。最后他笑着说:今年好多了,有你小子陪着我,怎么说你也是中国人。
我这才知道木子李不让我回去是想让我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