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衣从我身上移除,那些环绕在身边的咒法慢慢消散,疼痛一点点消失,可是手脚依旧没力气,褚桓说钉刑虽没有执行,可是钉在四肢上的钉子很难彻底拔除,还需要等等。
入体三分,钉子彻底钻入身子里,褚桓说去形容易,可要彻底除掉影响,实在难得很。
我点头,本就不奢求立马变得畅快,如今倒是好了些,百家衣的束缚没有了,腹部的绞痛也不见了,我视线落在容祈的身上,一袭白衣飘了起来,头发倒是出奇的耀眼。
“褚桓,容祈到底怎么了?”我问道,气虚地很,眼皮只能勉强的抬起,眯成一条缝。
褚桓怔了一下,说与我说说也无妨。当初诛玑将容祈带回去的时候,容祈身上的鬼气已经彻底消散,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死亡的征兆之中,连着黑白无常都惊动了,他们过来瞧着居然是容二公子,心里也是诧异。褚桓说容祈本该堕入轮回,可是堂堂鬼神大人如何能这样。
“他是受了重创,可那并不能影响他,后来他将鬼气注入你的身体,作为屏障保护你,才导致现在的情况出现。”褚桓说,“不过罪魁祸首却不清晰,容祈可能是吃了什么。”
我怔了一下,在江兴路的时候,容祈什么都没有吃,我们与靳言打了一架,褚桓说那只是导致了容祈受伤,还不能让他昏迷不醒,魂体呈现死亡的症状,和正常人一样被黑白无常勾魂入地狱,在此之前,容祈定然是吃了什么,或者被什么入体。
“我本以为他醒不过来,便想着先瞒着你。可不想那一日,你与婵娘找上门来,你执意要去楼上看,我想着怕是要暴露了,可你下来之后,神色黯然,我心里暗道一声,或许容祈真的醒了。”褚桓这般说道。
可他后来上楼也并未找到容祈的身影,后来才知道,诛玑强行移动容祈,将他藏了起来,为得便是不让我神伤。
他们掩藏了这么多的事情,为得就是害怕我受伤。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如果,如果容祈再也醒不过来呢,那该如何是好。
我看着那抹灵动的身影,褚桓在我耳边说道:“我怀疑是之前跟你们交手的靳言,在龙玖体内同样探测到了相似的药物成分,只是龙玖的比较深,如今她是动不了手了。相反容祈的只有一点,但对他的影响很大。”
“靳言吗?”我颤了嗓音,那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说过,他与黑暗同行,与我本是一类人,在万般绝望的时候,我差一点就……
我不敢往下去想,靳言他就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龙玖在身旁说话,她说她的药是被那些人注射的,可是容祈并没有,实在想不明白。
“现在呢,那药还有影响吗?”我看向褚桓,他点点头。
褚桓说需要定期检查,他只能暂且压制着那药的侵蚀,必须快些找出解药,从而破解开来,不然就是鬼神之体,也会遭受影响。
“他的白发便是最好的呈现,两股力量在体内较量,看谁能占据王者之位。”褚桓说道。
“可是江兴路已经崩塌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我喃喃,真要找靳言,那也得步着他的脚步。
此时容祈已然红了眼,所有的人全部被他捆了起来,他不曾动手杀人,然做的事情比杀人更加让人颤栗,他废除了他们的道行,将人交给了顾清明。
有些人怕是连事情都没有搞清楚,顾清明沉声:“当年便是这样的架势,围剿了我母亲,呵呵呵,当我好说话,不曾与你们动手,便是因为爷爷所说,不能报仇,可是现在呢,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找上门来……”
“那就好了,正巧清宅缺少一批纸人。”
顾清明再说了什么,我听不到,容祈抱着我,我们往屋子里面去。
一声接着一声,凄惨的声音响彻整个清宅大院,我知道顾清明在夺取,可是这一次,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快感,就好像他们这样是活该!
容祈抱着我,却不说话,我看着他,傻傻地笑了出来。
容祈伸手,抚平我的眉头,他低声喃喃:“傻姑娘……”
终于等到你,幸好我还来不及放弃。
眼眶早已经湿透,可在容祈面前,我第一次哭不起来,看他满头银发,皆是我心之殇,再也不是帅酷,而是疼惜。
他将我放在床上,四肢摊开,褚桓说要拔除钉子,过程实在血腥,他确定要在这里吗?
容祈点头,他说晗晗怕疼,他得留着。
褚桓说拔钉子是要硬拔的,看着虽然疼,但是他会给我吃药,扎针,其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跟拔牙打麻药一样,但在一旁看着的人,怕是会疯。
尽管这样,容祈已然不曾离开。
褚桓便动手了。
龙玖捂住眼睛,半遮掩,半看着,她五官都扭曲着,看褚桓的工具放在那枚钉子上,忽而一用力,我能感觉到钉子从皮肉里面出来的感觉,慢慢浮出来,继而一用力,血哗啦一下,像是开闸的水似的流出来,褚桓立马止了血,他斜眼瞧了容祈一下,见男人面上无异色,才继续。
褚桓为我包扎伤口,清理了那些血才算是了结,的确不疼,可是看着尤为血腥。
他为我除去四跟钉子,擦了擦手道:“短期内,两到三天不能走路,都是正常的,手腕脚腕用不上力,好生养着,等待伤口复原,这是药,每隔三个小时擦一次,止血消疤。”
褚桓的药递了过来,我打趣他:“这总归是你的独家秘方了吧?”
褚桓会心一笑,点头,说我这丫头可记仇了。
“对阿沅动用钉刑的人,是顾沁。容二公子,你觉得顾清明会为阿沅讨回公道吗,毕竟都是顾家人。”龙玖问道,可还没说完,便被褚桓拖着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容祈,我怔了一下,躺着难受,想坐起来。
“抱我。”我说道,容祈照着做,将我一把搂在怀中。
“背上好痒,给挠挠呗。”我轻声说道,笑着看他,摸摸容祈的脸,忽而觉得好真实。
我们谁都没有去说,江兴路的事情,就好像达成了默契一般,他的手伸进来,轻轻给我挠痒痒,一下,一下,挠进了我的心里,我浑身酥麻,这种感觉异常地好。
他挠着痒痒,忽而一把将我搂紧,搂地格外的紧。
他低声喃喃:“晗晗……晗晗……”
“对不起,我来晚了。”容祈这样说道,冰冷的气息触地我的耳旁,一阵一阵酥麻。
我不能回抱他,手自然垂下,被他那般搂在怀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阿祈,你没有来晚,我们的孩子还在。
他抱了好一会儿,直到庭院之中,那些凄惨的声音消散之后,他才将我松开,如此才能听得清楚彼此说的话,可我们两个,傻乎乎地坐在床上,我未曾说话,他也沉默着,四目相对,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算是这样看着,也能看一个世纪,不会厌倦。
我瞧着他的眉眼,伸手想摸摸,可是手完全不着劲,容祈抓过我的手,在他的脸上胡乱地扫了一圈,我瞪他,佯装怒意。
“怎么,嫌弃我了?”容祈这样问道。
我却淡淡的笑了起来,点头:“是啊,白发苍苍的老叟,我这妙龄小姑娘当然嫌弃。”
“好伤心呢。”容祈笑着说道,将我的手抓在手里,我不过开个玩笑,容祈倒是认真了,说银发真的那么显老吗,我好无语,银发显现地很帅气,可一想到银发的背后,我还是一阵一阵的难受。
江兴路虽然崩塌了,但或许还有遗存了什么。
我摇头,说难掩他的帅气。
“你这妮子,倒是学会见鬼说鬼话了。”容祈这样说道。
我吸吸鼻子,笑了。
“你不就是鬼吗?”我这样说,你是我的鬼夫。
“堂堂鬼神大人,岂是一般鬼怪所能匹敌的,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能耐吗?鬼神能号令百鬼,发布号令的时候,但凡有百鬼之中不从者,当下魂飞魄散。”容祈这样道,可是鬼神令难出,一旦出了,便可号令百鬼夜行。
“传闻之中的百鬼夜行?”我愣了一下,容祈不曾点头,他说他并非号令者,而只是让百鬼屈从。
容祈说他是冥界之人,不属于阴间所管,看在冥王的份上,阴间那些人才给了面子,冥界的强大超出我的想象,连带着鬼神的厉害,也超出我的想象,可惜这一次不甚中了暗算。
冥界?
我忽而想起婵姐,便问他三途客栈的老板娘到底是冥王的谁。
换来容祈“噗嗤”一笑,说我伤的那么重,却还想着八卦,我瞪着他,难道就不能缓解缓解我如今的心情,容祈说婵姐来头大,但是素来低调,不曾出入过三途的人,根本就不认识她,但一旦认识了她,往后在她面前只有屈服。
他说婵姐是冥王最小的女儿,也是最放荡不羁的,本来游荡人间,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甘愿在三途当老板娘,但凡带了金子去,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