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确实想过去的,当我看见养母的那一瞬间,心中悲痛,无以言表,可徐坐井这么一喊,我立即顿住了身形,我知道,徐坐井这样的人,是不会乱说话的,他不让我们过去,那必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线香一插进养父母的口中,养父母就静止了下来,但头发和指甲却开始疯长起来,眨眼的功夫,养母的头发已经到了腰间,双手指甲更是长如尖刀,而且目光之中的凶戾之气,也随着头发指甲的变长而越来越是明显。
就在这时,那徐坐井忽然一伸双指,夹住了养母含在唇齿间的线香,往上缓缓抬起手腕,随着手指上升,那线香竟然被削下一层粉末来,如同刀削一般,到了香头之上,徐坐井手一抖,一翻手往下一按,一把香灰直接蒙住了养母的一双眼睛,香灰一入眼,徐坐井就朗声说道:“阴阳一支香,开眼见苍茫,执念持经年,得见小儿郎,心中善念存,不入恶鬼肠,香尽执念消,此去彼岸长,香尽煞气除,安然入望乡,疾!”
说也奇怪,徐坐井一句话说完,那支线香哧溜溜的就烧了起来,而养母的腹部也逐渐臌胀,就像打了气一般,片刻那支线香燃到了尽头,养母的腹部已经膨胀如鼓,香头一灭,徐坐井就手一伸将香根从养母的口中拔了出来,随着香根拔起,就听噗噗连响,养母的尸体竟然连放了几个响屁,我们虽然距离养母尸体有十来步的距离,仍旧臭不可闻,一股浓烈的腐臭之气,迅速的弥漫开来,幸好山风徐来,将这腐臭之气一吹而散。
但随着几个响屁放出,养母的腹部也缓缓的瘪了下去,同时头发、指甲也都迅速脱落,整个尸体都开始迅速的腐烂了起来,一转眼的功夫,尸体已经完全化去,白布缠绕的尸体,变成了一具白骨。
紧接着徐坐井如法炮制,将养父的尸身也化成白骨,这才起身对我们一招手道:“好了,尸毒已经被我化解了,你们过来吧!”
我们急忙跑了过去,我跪在养父母的尸骨之前磕头流泪,九岁红却问道:“徐爷爷,好端端的尸体,怎么说化成白骨就化成白骨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坐井说道:“白骨才是他们本该有的面貌,人死之后,尸身失去了生机,自然会腐烂,那张龙虎以七煞地养尸,使尸体尸毒侵体,不腐不化,虽然保持了肉身不腐,能走能动,但早已失去了人性,仅剩心头一点执念不灭,已经算不得人了。”
“这种七煞尸,最喜吸血,又受心头执念影响,一心想靠近林家小子,可真的靠近了,必定会控制不住尸毒,对林家小子发起攻击,这正是张龙虎的诡计!我解了尸身上的尸毒,尸体就恢复了正常,本就是死去两三年的尸身,又经历了七煞地熬炼,肉体早就无法承受,尸毒一解,被山风一吹,尸身自然会迅速的腐化。”
“何况我刚才化解尸毒之前,已经唤起了他们心中唯一的一点执念,见到了他们的儿子,心愿已了,魂魄双离,奔赴黄泉,现在只需将尸骨抬回去,择日安葬即可,就算那张龙虎有通天的手段,也再也拿他们没办法了。”
我听的明白,急忙跪下对徐坐井磕头谢恩,如果不是徐坐井,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置尸化了的养父母,毁了他们的尸身吧!我下不去手,而且也不一定办得到,不毁了吧!又不能眼见他们变成七煞行尸,徐坐井如此处理,当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徐坐井伸手扶起我道:“孩子,我破了七煞尸的事,张龙虎一定会知晓,他一向对我颇为顾忌,如果我继续留在你们身边,只怕他不敢露面,如今之计,我得离开,才能引他现身,当然,我不是真的离开,而是转入暗处而已,等他出手对付你的时候,我会帮你破了他的茅山术,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手刃仇敌。”
话刚说完,忽然呼的一声风起,一只夜枭子悠忽一下从我们头上掠过,直接滑翔到了旁边一株大树之上,双翅一收,盯着我们三个看,看了几眼之后,忽然口吐人言道:“徐老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练你的正一道,我修我的茅山术,井水不犯河水,今夜为何坏我好事?破我法术不说,还唆使那小儿取我性命,你当真认为我怕你吗?”
这话声一起,徐坐井就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还是让这厮发现了,没想到十数年不见,这厮竟然还炼成了离魂之术,我还真小看了他。”
我却大惊失色,这夜枭子是山里的一种大鸟,有点像猫头鹰,但比猫头鹰大出许多,山中常见,可怎么忽然就会说人话了呢?这未免有点太离奇了,又听徐坐井这么一说,心中更惊,敢情是那张龙虎的魂魄离开了自己的躯体,附身在了这夜枭子身上,这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就在这时,徐坐井忽然说道:“张龙虎,这些年来你我是互不相犯,可你名义上为了振兴茅山术,暗地里却尽修炼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屡次为祸百姓,上违天和,老道我很是看不过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报应到了!”一句话说完,忽然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对我不停的招手,示意我和那夜枭子说话。
那夜枭子放声大笑道:“徐坐井,我知你确实有些手段,可要想杀我,只怕你还没那个本事,你今年总有八十了吧?我才六十挂零,我不和你斗,熬都熬死你!我看你死后,谁还能克制得了我!”
在这夜枭子说话的时候,徐坐井背在身后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支香,都没看见他动,那支香已经点燃了起来,一缕青烟似有似无,缓缓飘起,直接飘向了那夜枭子所在的树桠。
我是看见了,可和徐坐井站一排的九岁红却没看见!
就在那夜枭子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九岁红已经暴起发难,娇声喝到:“中!”话一出口,从口中一道银光陡然掠出,直钉那只夜枭子的胸口,竟然是使出了口中银针。那夜枭子一惊而起,双翅一展就欲飞走,可九岁红的口中银针并不简单,当初在周文王墓中之时,就连那白毛黄皮子都吃了大亏,夜枭子虽然发现了九岁红的动作,可仍旧慢了一步,翅膀刚一掠起,银针已到,嗖的一声,直接钉入了翅膀之中。
那夜枭子惨叫一声,忍痛扇动双翅,一飞冲天,一眨眼已经脱离了我们可攻击范围,再一转身向雁门山上飞去,边飞边说道:“一针之仇,我记下了……”随即消失在山林之中,再不复见。
徐坐井一见那夜枭子飞走了,顿时一跺足道:“坏事了,张龙虎素来警慎,行踪隐秘的紧,鲜少见他现身,刚才他借夜枭子现身,实际上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原本想趁他使用离魂之术,捉了那夜枭子,张龙虎的魂魄附身在那夜枭子身上,只要我能捉到夜枭子,就能让他的魂魄永远无法回去,现在被丫头你这一射,虽然伤了他,却要不了他的命,只怕他这一逃,再难找到他了,起码在他伤势未好之前,一定会寻一隐秘场所躲藏起来。”说着话,将藏在身后的香丢在了地上,一脚踩灭,满脸都是惋惜。
九岁红一听自己坏了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可九岁红一向都是属鸭子的,煮熟了嘴都硬,口头上当然不肯承认,反倒说道:“你也没跟我说啊!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不就一个张龙虎嘛!能有多会藏,我还就不信了,就凭我们李家的眼线,能找不到他!”
徐坐井苦笑道:“傻丫头,你们李家的眼线确实多,可都是散布在城市里,主要是用于商业运筹,张龙虎藏身的地方,多是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你们李家的眼线再多,只怕也无济于事。”
我这时插口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张龙虎不是茅山的嘛!咱们就找上茅山,杀了他亲近之人,我就不信他不出现。”
徐坐井摇头道:“不行,张龙虎之前确实是茅山掌教,可后来步入歧途,修炼邪术被发现之后,已经被茅山一派除名了,正一、全真两教都不容他,实际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咱们迁怒茅山,就算你杀光了茅山弟子,他也不会心疼半点。”
“何况,茅山一派,存世千年,道术源远流长,虽然现在茅山大部分都是骗人的假道士,可真正的高手并不是没有,论推演八卦、占卜之术,我不输他们,论手段高明,茅山一派之中,能赢我的少说也有两三个,我们真要是去了,只怕不但报不了仇,还会自取其辱!”
我听的一愣,脱口而出道:“什么?茅山还有比徐爷爷你还高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