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叹,伸出另一只手,将魏祯的脸捧住。
她垂眸看着魏祯,面上似蒙了一层纱,有种晦暗的温柔,魏熙启唇:“你阿娘说错了,她是罪人,她只是想拿你揽权,你不能信她的话,我们都姓魏,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怎么会害你呢?”
魏祯看着魏熙,忽的嚎啕出声:“阿娘……”
魏熙抬手,替魏祯擦着他那似流不完的眼泪,她手上的血迹和魏祯的眼泪混在一起,给魏祯的脸更添一层绯色。
二人就这么一个哭,一个擦,众臣看着,不敢言语,整个殿中只闻幼童越来越微弱的哭声。
直到魏祯哭的打嗝,魏端终是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魏熙身边,对她道:“公主,陛下累了,让他去歇着吧。”
魏熙不语,又给魏祯擦了一把泪,扶住他往后倒的身子,将他抱在怀中,魏祯已经哭的没力气了,他抬眼看了一眼魏熙,慢慢将头靠在魏熙怀里,眼泪又冒了出来。
魏熙抚了抚他的头发,起身,腿却因蹲的太久而酸麻,谢宜安忙伸手扶住她,想要从她怀中接过魏祯。
魏熙对他轻轻摇头,等缓过麻劲,便抱着魏祯向外走去,一路将魏祯送回了寝殿,放在了床上。
魏熙给魏祯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睡吧。”
魏祯看着魏熙,哑着嗓子道:“阿娘说我醒了就带我去玩。”
魏熙理了理他软软的发丝,不答。
“阿娘会回来吗?”
魏熙收回手:“你知道的,何必再问,睡吧。”
魏祯闻言,闭上眼睛,眼泪却在睫毛下涌出。
魏熙看着他与魏潋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低低一叹,抬步往外行去。
方走了两步,便听魏祯在身后道:“你是坏人。”
魏熙脚步微顿,如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外走。
到了门外,方才殿中那些人已经在此候着了,魏熙侧首对陈敬道:“你让倪杭带几个稳妥的人来守着陛下。”
魏熙说罢,越过众人,看向那几个依旧跪在殿门外的内侍:“看护不力,都杖毙吧。”
内侍们闻言,哭嚎着爬向魏熙:“公主饶命呀,奴才们以为陛下已经睡了,谁知一晃神,陛下便跑出去了。”
魏熙冷声道:“还不将他们拖下去。”
谢宜安将凝在魏祯寝殿的视线移回,对身后的羽林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等到羽林卫将内侍都堵住嘴拖了下去,魏熙才又问道:“那内侍可交代了?”
陈敬摇头:“还没有。”
魏熙嗤笑,往殿中走去:“就在这审吧。”
魏熙说罢,悠悠走进了殿中,坐在首位,看向随她进来的众人:“事关我自己,我若是贸然处置了,怕是不能服众,还得劳诸位在此多呆一会,等处置了罪魁,再回去歇着。”
魏熙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悠悠扫了一圈,复又缓缓移开:“时间不早了,大家也应当饿了,传些简单吃食过来吧。”
魏熙说罢,又看向押着内侍的羽林卫:“审呀,愣着做什么?”
羽林卫有些犹豫,看向谢宜安,谢宜安沉声道:“傻了?在座的都是见过风浪的,审便是。”
羽林卫闻言,忙开始审问,这里也没有刑具,其中一人便挥剑削了内侍一块ròu,内侍疼的冷汗淋漓直下,却不发一言。
魏熙抚了抚头发,叹道:“怪可怜的,反正迟早都是要审出来的,在座各位,若是有知道内情的不妨说出来,免得让人家受苦。”
魏端微顿,看向魏熙。
魏熙回视他,面上带了一丝浅浅的笑,却不曾言语。
在看到这个内侍后,魏端心中先前庆幸没有任由父亲胡来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他不禁暗恨宜王坏事。
如此一来,魏熙定是要觉得他是假意投诚了。
可此时再认,也为时已晚,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不认,魏熙若真动手,也要顾忌着会不会han了宗室的心。
魏熙却是没管魏端心中如何想的,她劳累了一晚,难免有些倦意,她接过陈敬捧来的粥缓缓饮用,连内侍痛苦的声音好似也入不得耳。
待她一碗粥饮完,也不见这内侍招认。
魏熙蹙眉:“还不招?”
行刑的羽林卫跪地道:“启禀公主,臣等的职责乃戍卫宫廷,于审问之事不甚明了,还请公主恕罪。”
魏熙揉了揉额头:“传话内侍省,将能挪来的轻便刑具都给他用上吧。”
魏熙说罢,便往后一靠,瞌眸小憩起来。
未过多久,惨叫声变在殿中响起,她眉头一蹙,慢悠悠睁开眼睛,看着内侍们行刑。
场面不可谓不血腥,可魏熙心中却如一口兴不起波澜的古井,若是往常,她看了,难免会胆han的,她想着,垂眸一笑,现在早就不是往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疼的已经神志涣散,他哑声吐出一人:“是宜王。”
魏熙眉梢一挑,看向魏端。
魏端拱手道:“请公主明鉴,家父已经病的神志不清了,哪有力气吩咐人行此逆举。”
魏熙直起身子,对魏端道:“我自然相信叔公,要不然,叔父也不会大晚上的陪我候在着。”
她说罢,扫了那内侍一眼:“可都成这样了,若是还有力气说假话,心智必定是一等一的,既然如此,怕早就效仿赵高了,哪里还能由得我们审问。”
魏端神情微凝:“公主的意思是我宜王府欲图不轨?”
“叔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会下此毒手。”魏熙说罢,微微一顿:“可叔父也说了,叔公神志不清,怕是有底下人居心叵测,借着他的名头作乱,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可不能任由长辈背上如此污名,不如将叔公身边的人都审一通吧。”
魏端闻言,心中略松了一口气,起身道:“不论如何,皆是我治家不严,还请公主降罪。”
魏熙摇头,温声道:“没凭没据的,怎么能定罪,叔父放心,我定不会让叔父一家受委屈的。”
魏熙说罢,抬手伸向一侧,陈敬见状,将她扶起,她理了理衣服道:“天色不早了,就散了吧,明日还有的忙呢,别累坏了。”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随着魏熙往外去。
陈敬道:“时候不早了,公主不如就歇在宫里吧,也好与陛下做伴。”
魏熙摇头:“历来没有外臣留宿的道理,回去吧。”
魏端闻言,一路远远跟着魏熙向外去,却见魏熙出了甘露门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领着人往日华门而去,他见状,忙跟了过去。
魏熙挑了一个敞亮地停住,抬手从栏杆上捧了一捧积雪,放在手中捏实。
魏端在她身后两尺开外停住:“公主有何吩咐。”
魏熙回头看他:“一家人,哪有什么吩不吩咐的。”
她说罢,垂头,拿指甲在手中捏实的雪团上刻花:“叔公身子应当还硬朗的很吧。”
魏端神色一凝,答道:“身子硬朗,不代表心力如往,家父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