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裹着的裘衣脱下,待收拾好后,魏潋道:“你们下去吧。”
宫人们应是,又听魏潋吩咐道:“端些点心过来。”
泉石往魏熙哪儿看了一眼,再度应是,便令人退了出去。
魏潋引着魏熙往侧间里去,一张琴正摆在临窗处,魏熙一眼看去,便知这是魏潋惯用的。
魏熙笑道:“这可是六哥的爱琴,看来我是得净手焚香了。”
魏潋轻笑:“哪有那么多讲究。”
魏熙曲了曲手指,面上有些嫌弃之色:“可我用完膳还未净手呢,用这双手弹琴,我都难受。”
魏潋看着面前如冰似玉的双手,抬手便握住了魏熙的腕子,他将手拉到眼前,打趣道:“干净的很,你呀,怎么连自己的手都嫌弃。”
魏熙将手从魏潋手里抽出来,一本正经道:“这是礼节。”
“小古板。”他说罢,便扬声喊了泉石,吩咐他给魏熙净手。
魏熙听了魏潋的话,心中有些好笑,还没想到她也有被称作小古板的一天。
魏熙心中如此想着,手却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腕,许是魏潋的手太热了,让她有些不自在。
自小便习惯了这些亲昵的小动作的魏熙,后知后觉的想,她与魏潋都不小了,再如此亲昵,会不会于理不合。
还未等魏熙想清楚,泉石领着两个宫婢,端了水过来了,魏熙见状也不再想旁的,由着宫婢服侍她净手,又将曲子在心中过了一遍。
等宫婢拿帕子将魏熙的手擦干,她便坐在琴前弹了起来。
琴声古拙幽寂,本不适合弹激昂之乐,偏魏熙另辟蹊径,上来便是一滚一拂,厚重的琴声连环相击,让人心中一震,紧接着,魏熙抹挑几声,又复以泛音滚拂,清脆的声音带出矫健轻捷,如疆场厮杀,兵器相撞,听着便觉热血激昂。
拂完后,魏熙疾速抹挑,指尖翻飞,如流光幻影,蓦地声势大开,似大获全胜,渐渐的,琴声转柔,于恢弘中带了些婉转,是亲眷友人的担忧思念,再往后,魏熙复又左手按弦,弹了几个短促的音,是九死一生,荣光归来的喜悦。
魏熙散挑后将手收起,抬头看向魏潋,问道:“阿熙弹的如何,可入得了六哥的耳?”
魏潋看着魏熙,于赞赏中带了些许柔色:“岂止是入耳,足可令我三载不知ròu味。”
很是浮夸的赞赏之言,却听的魏熙心中舒爽,她盈盈一笑:“那我真是大罪过了,害得六哥往后三年都没法好生用膳了。”
魏潋摇头轻笑:“你还当真了。”
他说罢,赞道:“曲名是什么?这曲子恢弘激昂,张弛有度,当得起大宴之乐。”
魏熙笑道:“《将军令》,六哥觉得如何?”
魏潋道:“倒是爽朗霸气。”
魏熙点头赞同,复又道:“阿熙这支曲子六哥可满意?”
魏潋颔首,凭着回忆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段:“自是满意,你如今不止是出师,怕是难有人能比得上你了。”
魏熙展颜,起身道:“我不过是借着《秦王破阵曲》的基础添添减减罢了。”
魏潋道:“依我看来却是比《破阵曲》要好些。”
魏熙正欲谦虚一二,便见泉石端了几碟精巧糕点进来了,魏潋指了指糕点道:“我看你在席上没怎么吃,先吃些点心垫垫,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魏熙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热气腾腾的羊rǔ,后又抬头看向魏潋,笑道:“六哥还是如此细心。”
魏潋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抬手邀魏熙过来:“快过来吃吧。”
魏熙依言坐在魏潋对面,拿了一块毕罗,咬了一口才发现,这毕罗竟是梅花馅的,她将口中毕罗咽下后赞道:“这馅料做的不错,香甜而不腻。”
魏潋见她吃的香甜,也拿了一个毕罗:“我第一次吃以梅花做馅的点心还是当年在你府里。”
魏熙想了想,道:“是六哥从弘农郡回来那次吧,我记得那年的梅花开的特别好,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魏潋颔首:“彩丝院前边的梅花开的也极好,一会可要去看看?”
魏熙问道:“六哥不是要去门下省吗?听我弹琴已经耽搁了,若是再去赏梅,怕会误了正事。”
魏潋道:“不是什么要紧事,耽误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小公主弹琴时突然觉得,如果小公主落魄了应当可以弹琴为生……
由此脑洞大开~
温绍延应当是弹琵琶为生
六哥是买画为生
裴斯是卖色为生
表哥……我竟然没给表哥些才艺!!!我太对不起表哥了。
第208章行宫
魏熙依旧摇头:“我先前都向六嫂请辞了,若是在宫里逗留久了,六嫂面上定是不好看的。”
魏潋闻言抬头看向魏熙,神色稀奇,好似方认识她一般:“果真是大了,以往你可不会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
魏熙喊冤:“六哥好没道理,我明明是懂礼数,她可是你的发妻,是国母。”
魏潋垂眸一笑:“自家兄妹,哪有那么多讲究。”
魏熙将手中点心咽下去,拿帕子擦了擦手,道:“是嫂子和妹妹,我这可是体贴六哥,免得我和六嫂闹起来,你夹在中间为难。”
魏潋将还未吃完的毕罗放在碟子里:“你倒是贴心。”
魏熙盈盈一笑,起身拿过裘衣,亲力亲为的穿上,道:“自然,六哥事忙,我就不耽搁你了。”
魏潋亦起身:“一起,我正好去门下省。”
昭和元年,上天并未因着魏潋初登基便给他一个好气象,先是洛交郡雪灾,给这个经历了战乱,还未来得及修生养息的郡雪上加霜,冻死了不少人。后又是房州刺史鱼ròu百姓,逼得当地百姓揭竿起义。
魏潋一上来便忙的不可开交,先是抚慰战后的军士百姓,后又是从经历了战乱,还不甚充盈的国库里,挤出钱财赈灾,最后还要派人去房州平乱。
派去平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守住潼关,立了汗马功劳的郑修明。
作为从魏熙门下出来的人,郑修明接了调令,自然是要去魏熙府中拜别的。
魏熙以礼相迎,言谈间却依旧如往昔般亲昵,而郑修明也依旧如往常般对待魏熙,他们说了会话,便谈到了调令上。
魏熙笑道:“你不必忧心,眼下北边太平了,你守着潼关也不过是熬日子,命你去平乱,是陛下看重你,你此次回来,定是要再升一升的。”
郑修明躬身道:“如此臣便放心去了,只是,公主觉得,臣应当如何做?”
魏熙抬手托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道:“天灾人祸的,那些百姓也是逼不得已,他们又未曾另立,左右都是我大夏的子民,自然是以招安为上。”
魏熙说着,思量了一瞬,又道:“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和气,他们终究是反了,那些激进的留着也是祸害。”
郑修明应是,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