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觉得有些奇怪，缥缈渊一向都是邪灵恶鬼聚集的所在，按理来说，普通人的魂魄是不会出现在此处。
可是加上先前被怨灵鸟吃掉的那两个魂魄，一共就有三个了……
除非是出现了什么人为的变动，不然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情况。
现在看来，这几个人类的魂魄竟然是被祁墨带到缥缈渊来的！
刚才我受伤的时候，对方没有趁人之危偷袭我，我本来心里还存着几分感激，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这些怨灵鸟是一伙的！
甚至，有可能，这些怨灵鸟就是受他驱使！
我看到了他，他自然也发现了我，他淡淡开口对着我道：“把那个男人的魂魄交出来，本君可以说服它们放你一马。”
“以你现在的情况，逞强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旁边的大怨灵鸟立马低鸣了一声。
我承认他说的话是事实，可是我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我这次来缥缈渊的任务就是驱邪逐恶，如果遇到一点困难就退却的话，我还有什么资格继任冥主的职位？
不等我开口，祁墨似乎看出了我的固执，再次提醒道：“就算你不甘心，也没用，有本君在，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带走他的。”
“你若此刻不走，待会儿便没机会了！”
那个男的一听我
受到了祁墨的威胁，慌张不已，连声道：“神君，这个妖邪和那些臭鸟都是一伙的！您千万不能向他屈服！”
“您若此时向他妥协，岂不有损神君您的威名？”
“小的前一世本本分分做人，有算命的高人告诉我，我下一世必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小的不想成了那鸟儿的腹中食物，还请神君千万救我！”
我看了那个男的一眼，避免他继续喋喋不休的烦个没完，耐着性子安抚道：“你放心吧，诛邪除恶是我的本职，你既是寻常魂魄，自然会入六道轮回，我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的！”
“多谢神君！多谢神君！”
男的稍稍松了口气，赶紧畏惧的躲在我的身后。
我定了定神，重新抬头看着祁墨，端起几分架子道：“我乃下一任冥主，日后这片缥缈渊就受我的管辖，你若识相的就让这些怨灵鸟各自退去，我暂且可以不做追究。”
“你若非要与我为敌，想必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如彼此退让一步，你觉得如何？”
这已经是我根据局势的判断，做出的最后妥协，而且，我连自己的身份都亮出来了。
可是没想到祁墨轻嗤一声，淡漠回一句：“不如何！”
“本君的意思已经明了，他留下，你可以走，亦或者，你们二人都留下。”
“不必用你的冥主身份来压本君，且不说你
还未通过最终的试炼，还不算真正继任冥主之位，即便是冥主亲临，本君的话也原封不动的搁在这，半字不改！”
“你！”我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然这么强硬。
早就听说缥缈渊虽然在冥界的管辖之内，但其中潜藏着好几位没有记录在册的上古妖神。
眼前这位连冥主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看样子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我强忍着怒气，尽量心平气和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魂魄本该有机会入轮回，你到底为什么偏偏要跟他过不去？”
“莫非是他生前和你有什么过节？”
祁墨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道：“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的怨灵鸟，为什么独独对他们几个魂魄，穷追不舍？”
我直接道：“怨灵鸟本身怨气极重，吞吃普通人的魂魄是天性使然，若不是你强行把这几个无辜的人带到缥缈渊这样的凶狠之地，他们也不会遭此劫难。”
“归根究底，你都是在助纣为虐！”
祁墨闻言，冷冷一笑道：“本君听说，身为冥界之主，明辨善恶，诛邪为道是为根本。”
“不知道在你眼里，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但我并未迟疑，回答道：“这几个无辜的魂魄自然是善，怨灵鸟怨念深重，吞噬灵魂，自然是恶。”
“卫善除恶，
没有什么不妥！”
祁墨袍袖一挥，负在身后，直接一跃而起，跳到我的面前，缓缓开口：“所以，你觉得，斩杀了这些怨灵鸟，就是为这世间惩恶扬善了是吗？”
我还是不明白他跟我说这番话的用意，保险起见，我回答得很谨慎：“惩恶扬善说不上，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好。”祁墨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那本君就来跟你说说，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这几个人生前是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情，但他们却是专职猎鸟的鸟贩。”
“有些鸟，羽毛鲜亮，则会被他们扒光漂亮的羽毛卖给富人做饰品做衣裳，有些鸟肉质鲜美，则会被他们卖到酒楼餐馆，成为饕客桌上的山珍佳肴。”
“还有一种名叫焕焕的鸟，天生叫声清亮动听，比金丝雀还要稀有，但轻易不会鸣叫，只有在繁殖期间呼唤小鸟的时候才会叫几声。”
“而这些人为了讨好达官权贵，费尽心思，大力捕捉，捉到成鸟之后又苦于焕焕不肯鸣叫，于是就将嗷嗷待哺的小鸟一起抓来，当着焕焕的面残杀小鸟，以此来逼迫成鸟开口。”
“焕焕本是极为忠贞的一种鸟，一生只有一个配偶，五年才生一窝，一窝只有一到两个蛋，孵化的条件也极为严苛。”
“大部分的鸟蛋还
未孵化就已经死去，能活下来的只有十之一二。”
“所以，一只孵化成型的幼鸟对于焕焕来说，十分的珍贵，这也是焕焕这种鸟种族数量稀少的缘故。”
“可就因为这些人的大肆捕杀，让焕焕成为了讨好达官权贵的工具，市井上一度以能听到焕焕的鸣叫为身份的象征。”
“可幼鸟被残杀之后，焕焕也会郁郁而死，你看到的那只最大的怨灵鸟，便是那些死在他们手里的焕焕怨气所化。”
祁墨说着，眸光正视我的双眼，缓缓问道：“焕焕本是益鸟，并不伤及谷物，与人无害，却因为人类的私心惨遭灭顶之灾。”
“你觉得它们为自己的惨遇和冤死的孩子报仇，有什么不该？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它们心有不甘，化作亡灵复仇，便是你口中的恶吗？”
“那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你也能称之为善吗？”
“善和恶，在你看来，评判的标准是什么？”
祁墨一番话问得我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只看到了那些怨灵鸟对几个人类的魂魄穷追不舍，却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内情。
原本在我的认知里，有人行凶作恶，就该惩之除之，如此才能维护公道良序。
可是祁墨的几个问题，直接把我给问懵了。
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