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拉着我的是陈勉。
之前我看他一直在睡觉，没想到这会儿他已经醒了，正眯着一双眼睛盯着我，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道：“坐好了，不管你的事，别插手！”
“可是……”
陈勉打断我的话：“别可是，既然跟我出来，那一切都要听我的！”
就在陈勉跟我说话的功夫，那个小女孩已经被拎下了大巴车，小女孩的奶奶护幼心切，挣脱那两个年轻人，也跟着下了车。
一车人包括陈勉在内都冷漠的看着，没有人再给这对可怜的祖孙说一句话。
司机把门关上，大巴车重新开始启动，山道依然黑暗，没有一盏路灯。
车子在荒郊野外的路上谨慎行驶，开了大概半个小时，一切正常，没有再看到刚才的出殡队伍，众人虽然没有说，但一个个的脸上明显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大多乘客陆续又开始昏睡。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刚才被赶下车的那对祖孙，脑子越发的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
陈勉依然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没睡。
我看周围的人都睡得差不多了，忍不住用手轻轻掐了他的手臂一把。
陈勉果然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用口型问：“干什么？”
我稍微凑过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小声的问：“这么多人欺负老人小孩，你明明醒着，不站出来帮忙也就算了，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
陈勉掀了掀眼皮，凉巴巴的扫了我一眼道：“他们说的没错，那个女孩确实让别的东西盯上了，要是不让她下车，所有人都会被困在山里。”
“你有善心是好事，可是为了救一个人搭上全车人的命，值得吗？你有什么权利提他们做这个选择？”
陈勉说这话我明白也理解，可问题是，明明这一切我们原来都是有能力阻止的。
我不太痛快道：“不就是鬼打墙吗？这点小把戏还能逃得过你的眼睛？只要你肯出手，肯定能让那祖孙两个留下来。”
陈勉按了按眉心道：“沈老板，这里已经是龙江市的地界，你知道这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吗？”
“我们这个时候出手多显眼？你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你是不是？”
“我……”我被陈勉的话堵了一下，但心里还是不太痛快，“就算我们不直接出手，应该也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她们。”
“你之前不是说要我积德行善，难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是假的？”
陈勉看着我的眼神古怪深沉：“救她们？沈老板，你搞错了吧！”
陈勉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沈老板”了，刚才连着叫了两次，这说明他对我已经有很大的不满。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问：“我搞错什么了？”
陈勉不紧不慢的开口，目光环顾一圈周围：“她们两个安全得很，根本不需要我们救，真正有麻烦的，是这一车的人。”
“什么？”我闻言一惊，心里充满了疑惑，“你在逗我玩吧？这生更半夜荒郊野外的，那对祖孙被扔在大马路上还安全？”
“再说了，我们已经走出了鬼打墙，哪来的麻烦？”
陈勉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概是知道我喜欢追根究底的毛病，缓缓道：“那个小姑娘天庭饱满，是有福之相，她们虽然被赶下车，但必定会有贵人相助，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你仔细看看这一车人……”
陈勉的眼力我还是信得过的，他说那小姑娘是有福气的面相，那就肯定不会错。
而且，据我之前对他的了解，他也确实不是会对老弱病残见死不救的人。
他刚才既然没出手，必然有不出手的理由。
如果这么一解释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可我不明白的是，这一车人会有什么麻烦？
鬼打墙都破了，大家这不都好好的吗？
我暗自疑惑的同时，沉下心来仔细观察周围的乘客。
咋一看，那些乘客都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没有什么异常，但稍微仔细一观察，我竟然在他们的眉心看到了一团黑气。
印堂发黑，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非死即伤，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血光之灾。
更可怕的是，印堂有黑气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整车的乘客都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缓缓的转过头，有些紧张的看向陈勉，问：“我的脸上也有吗？”
陈勉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只要你老实一点，别给我惹事就行。”
“踏踏实实的坐着，别东张西望。”
我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明白为什么刚才陈勉眼睁睁的看着那对祖孙被赶下车而无动于衷。
真正有危险的是这辆大巴车，她们离开反而是一件好事，而我差点好心办了坏事，要不是陈勉及时拦住我，我估计已经跟车里的其他乘客起了冲突。
回到座位上，我心情久久无法平复，问陈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辆车有问题的？”
陈勉看我一眼，淡淡道：“车是死物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人和人心。”
“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事情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有了陈勉这句话，我忐忑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
可即便如此，我也再没有睡意。
车子又开了一段路，突然，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司机一脚踩了个紧急刹车，把车上睡觉的人全都惊醒。
有两个没系安全带的直接被甩到了前座的地面上，摔得满鼻子都是血。
“师傅，怎么回事？”后面受了惊吓的乘客难免有些怨言。
司机没说话，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
我站起来也跟着往前看了一眼，在车灯的照射下，十几个穿着丧服的人缓缓从对面走来。
有人举着招魂幡，有人吹着唢呐，后面跟着一口朱红棺材，上面坐着一个红衣服的妖娆女人……
看到这一幕，我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天！
又是之前那只出殡的队伍！
车子已经开了几十公里了，怎么可能还能遇到他们？
难道他们一直阴魂不散的跟在我们后面？
我原本还以为这就是普通的鬼打墙，可现在看来，事情恐怕远远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