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尸
郑老师死了,是早晨被学校保安发现的。
他是最得人心的老师,年轻,俊俏,不摆架子……女生都喜欢上他的课,亦把他视作“王子”。
男生和他关系也很好,下课,或体育课,他都会在操场和他们“切磋”,周遭总违满人,所有的女生,都像对待明星般,充当他的粉丝,为他“呐喊”助威。
但,他死了,死在最肮脏的角落——垃圾堆。
被发现时,那保安几乎认不出,他俊俏的脸上,布满苍蝇,似乎都在等着腐烂,好朵颐“珍馐”。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上面还有细小蚊子的尸体。
死因是活剜心!——那颗心脏,不翼而飞。伤口坑坑洼洼,似被什么动物啃噬过……或许是老鼠,或许是蟑螂!
所有人,都对此表示遗憾惋惜,更有好些女生,把眼睛哭红。她们都是他的粉丝,像对待帝王的妃子,拼尽全力,博他一笑。
但,他死了——所有机会、期待、幻想,都成了泡影。
警方把嫌疑人锁定在他的同袍,他太出色,除却学生,校领导亦格外看好,要升他做教课主任。
最好的杀人理由——嫉妒。郑老师很年轻,二十五岁,任职三年,资历不深……所有的,比他有资历,或相当者,都没这个升职机会。
但,查了好久,都无收获。每个老师,都长了一条舌头,口风一致地表示惋惜。更厉害者,讲到动情直接哭将起来。
只是,那都是戏——所有的,表面上心痛的人,暗地里,深深得意。
每每私底下谈及郑老师,言语都好不堪,讲他做作,拍马屁。连和学生的关系,都成了作风问题。
程朗每次听到,都做叹息:为人师表,怎变作市井泼妇,讲一个死人是非?
但有时又不得以附和。
随着时间推移,流言愈发“壮烈”,并把矛头指向一位老师。他比郑老师早来几年,业务能力一向强,教课主任的位置,本应该落在他头上。
所有人,都怀疑因为嫉妒,他杀了郑老师。他变得如履薄冰。
一天下班,程朗照旧在流言蜚语中离开办公室,走过那个垃圾堆,不由得一阵发冷。但,目光却不自觉看上。
程朗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垃圾堆前,静静注视。
他好奇,走过去,拍了拍那名女生的肩膀:“同学,这里死过人,你不害怕么?”
女同学转过身,一脸苍白,似有泪痕:“郑老师……郑老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何……为何会……到底是谁?”她哭得梨花带雨,是他的“粉丝”。
程朗叹气,安慰了几句,随即准备离开。但,刚走几步,隐约中,看见远处又站了一个女生。也穿着校服,只是隔得远,看的模糊。
他以为也是“粉丝”,打算上前,安慰几句,却发现那女生转身走了。
“哎……”他叹息一句。
晚上,回到家,程朗正准备睡觉,忽而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在学校关系较好的一名同事。名叫李威,他口气急匆匆,还有几分惊惧。
他约程朗等会出来见面。因担心他,程朗匆匆赴约。
两人约在一个烧烤摊位。
桌上摆满吃食,琳琅满目,但,李威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程朗好奇:“你怎么了?看样子很不好。”
“没……只是最近,有点不安。”他似乎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转了言语。
程朗好奇:“你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他一向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很难得表现如此扭捏。
他叹息着,喝了一大口啤酒:“只是……只是郑平这件事……”
郑平是郑老师的名字,但,他们并不熟识,仅有的交流也只是客套问候。
“你怎么了?”
“没……”
程朗了解李威个性,胆小怕事,还有几分唯唯诺诺。他不可能是凶手,至少,他和郑老师之间,并未矛盾利益冲突。
还想问,但李威却怎么都不肯说,拼命扯开话题。
程朗只好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后,夜幕沉重,李威起身告辞。只是,走了几步,他忽而转身,对着程朗说了一句惊杵的话:“程朗,或许……或许下一个会是我!”
失踪者这句话,成了程朗的梦魇,一整个晚上,反复思索,在梦中折腾。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程朗搞不明白,以至吞下两片佐匹克隆还失眠。他决定第二天一定要李威讲个仔细。
但,次日到学校,却得知李威没来上班。下午,他出于交情,买了一些水果去探望。可敲门半天,却无人开门。
他不在家?程朗疑惑地拨打了李威的电话。
电话铃声,从屋内传来。
难道出事!程朗惊惧地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火速赶到,把门撬门。程朗壮着胆子,对屋内喊了几句。
只有回音,他跟随警察进屋。
一路直入,警察走向李威卧房。门是开着的,像等待着来客入内。
程朗跟着警察走入。
一进入卧室,程朗便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看见,李威的尸体躺在床上,一脸惊恐,胸口殷红。一个诺大的伤口,呈现在来人眼前,他的心脏,和郑老师一样,被人挖走!
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在警局。因是他报警,警察便把他请来做笔录。
但,讲来讲去,都是一些皮毛,皆无用功。只是,最后一句,算是重点。是李威昨晚对程朗讲的那些话。
尔后,又不痛不痒问了一会,警察见程朗状态不好,便客气地送他回家。进了屋,程朗躺在床上,不断思索李威的“遗言”。
他预感到了什么?是先知么——还是说……他与郑老师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程朗当即摸出手机,给他发小播了一个电话。他是市里的一名警察。
对方答应,有什么进展都会告诉。程朗客气了几句,便服药睡了。
因了最近糟心,要吃的比平时多几片,第二天,上班时头脑昏沉,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恍恍惚惚。
领导见他如此,都以为是好友李威去世缘故,便关爱的要他回去休息,等心情平复再来上班。
程朗求之不得。
提前回家,路过垃圾堆时他又看见那名女生。此时虽然下课,但离上课时间并不远。程朗更加疑惑,看她样子,应当站了很久。
虽然,学校很多女生崇拜喜欢郑老师,但如此痴迷,实在奇怪。
他走过去,拍了拍女孩肩膀:“你时常站在这里么?”
女孩被吓到,猛地回头,程朗发现她脸上有清晰泪痕,一点一点滑落,实在让人可怜。
程朗掏出纸巾,递给女孩:“别哭了,擦把泪。郑老师知道你那么伤心,也不会好过。”
“嗯。”女孩点了点头。正巧,上课铃声响起,她感激一番,便走向教室。
看着她的背影,程朗总觉得不对劲。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准备回家。但,转身一瞬,他又看见前日出现的另一个女生,仍旧是远远站着,看不清的样子,模糊的身影——程朗想看清女孩样子,但片刻须臾,女孩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是看错?亦或是不按医嘱吃药的副作用?程朗摸着脑袋离开。
最熟悉的陌生人回到家,发小电话便传来,他动作好快,不到一日,便探出消息。
“老程,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查到了,不过呢,我也费了功夫,说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他的性格永远如此,系损友,爱占便宜。程朗不欲啰嗦,直接同意“贿赂”。
他告诉程朗,郑老师和李威其实认识!
他们之前,在另一所学校任职,经过调查,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也没有起过矛盾,生出龃龉。
这点,让程朗更觉疑惑——明明关系不错的两个人,为何到了这所学校,却变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程朗拜托好友多费功夫,查一些更有用信息。对方答应,要求请客,因拜托人帮忙,程朗自然同意。
挂掉电话,他一直在想着其中关窍。不知不觉,一天便悄然而逝。因了太入迷,程朗竟然忘记吃饭。等到反应过来,肚皮早就闹事。
他从家中离开,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题。
不知不觉,竟路过李威家附近。他人刚死,格外易触动生者情绪,莫名的,如浓稠粥水般的难受席卷了程朗心头。
随意的,他找了一家“大排档”,点了几分吃食,要了一瓶啤酒。坐在椅子上,不断探看四周。
忽而,他看见,不远处出现一个校服女孩。那身影,好似在哪里见过,正思索着,女孩消失无踪。
待她不见,程朗猛然想起,是在学校看到两次的那个模糊身姿。
“她怎么在这?”自言自语一句,面前食物,都觉无味。程朗匆匆结账离开。
回到家,不断地向着其中关系,他总觉得,几件事,应有关联。但,却又一时理不清楚,好似一团乱线,找不出源头尾巴。
不知不觉,程朗入了梦。
次日,被闹钟吵醒,程朗前去学校上班。因昨晚睡得好,今日精神状态也好。正在桌前整理下一节课要用资料,一个跌撞急促的人影猛地闯了进来。
是某个班级的一名女老师。
“呀,小程呀,你在这里就好了,快帮帮我——”
“怎么了?”程朗好奇,看向那名女老师,此刻,她应该在课堂。但,看她脸色匆匆,便知出事:“你样子看起来好着急?”
“我们班级有个女孩晕倒了。”快速地,一字一句讲清,是班上一名女同学忽而晕厥,且下体淌出鲜血。没有一个人,敢去搀扶,包括平时“威武”的男生。
程朗无奈,只好帮忙。
但,见到那女孩,程朗便发怔,是之前,在垃圾堆看到的那个——顾不得许多,急忙抬到医务室。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把程朗和女老师都吓到。女孩是因为流产才晕倒!
“怎……怎会……”她是班级乖乖女,成绩优异,家教甚严,性格腼腆,她的老师,死活不信,以为听错。但,证据确凿,没人可以抵赖,亦无法否认。
她打算等女孩醒来询问到底是学校哪个“不要脸”,搞出这等丑事。
但,程朗却觉得,其中有更大“丑闻”,于是想办法,劝走这位女老师,独自守在医务室,等女孩醒来。
三个小时后,女孩从昏迷中苏醒。
见她醒来,程朗开门见山:“你知道你自己怀孕了吗?”
女孩咬住下唇,微微流血:“嗯。”她点头承认。
“孩子……孩子是郑老师的?”程朗直言不讳,毫不避忌——他终于明白,之前一直觉得古怪的疑惑到底是什么。
女孩听见“郑老师”三个字,脸色一白,骤然别过。足足好久,都不开口。尔后,一阵哭泣传来。
“是……郑老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那天我们……没想到……更没想到他就这样死了!”
女孩刚满十六岁,虽不犯法,但为人师表,实在肮脏,程朗生了几分鄙夷。对于女孩,他却很同情——十六岁,家教严格,更容易少女怀春,一个贱男人,几句甜言,几分温柔,便足以诱惑她们万劫不复!
“你和郑老师的事情,有没有别人知道?”
“没有——”女孩急忙说道:“我和他……他告诉我,讲是真心爱我,要我先隐瞒,等我大学毕业就和我结婚。”
程朗心底叹气一句,宽慰女孩,要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医务室。
实在是……实在是让他意外,又或者,他之前看东西太表面。郑老师一表人才,内里竟然如斯?败坏斯文,罪该万死——正怒骂死者,他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是好友打来,约他见面,讲是重要事情。
他急忙向学校告假赶去。
两人约在城市最大的一个咖啡厅。
命克桃李从好友口中,程朗知道一个消息——郑老师和李威之所以转来这所学校,是因为他们之前任职的那所学校,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死者是一名少女,被人发现弃尸后巷。凶手手段凌厉异常,堪比开膛手杰克——那少女,死的惨不忍睹。下半身一片殷红,血肉模糊,而一张脸,更被划得支离破碎。
更凑巧,死者系当时二人学生——李威是她的班主任,郑老师是她的数学老师。
从咖啡厅出来,程朗总觉得那起命案和现在两起会有关联。但,奇怪的是,那是两年前的案子,时隔两年,好多事,都已变迁。
他决定要去郑老师他们之前任职的学校看看。
因了同为教室,加之出了命案,对方对待程朗态度还算客气。从对方口中,探知郑老师为人和现今无二。
只是,谁都讲不清,为何当时郑老师和李威会放弃前途,离开这里,到另一所,重新开始。
从这所学校离开,程朗生出一个可怖想法——难道,那名女生的死,和郑老师有所关联?但,时过境迁,已无从查起。
而且,那起案子已成悬案,即便死者家属,亦未必知晓凶徒是谁。
那……杀死郑老师和李威的人是谁?莫非有人知晓其中内情,以正义之名,展开杀戮?
正思索,程朗忽而看向远处——那里,站着继而连三出现的校服女孩。
她为何在这里?因为什么——难道……她知道内情?
程朗快步迎了上去。
女孩这次并未“消失”,只是游戏般,领着程朗走向一个地方。程朗总跟不上她的步伐,只好被引导般步步跟随。
终于,目的地到了。
是一处荒芜所在,杂乱间,有一座孤坟。女孩站在孤坟前,太阳照在身上,显得模糊不清。
“你……你是谁?”程朗瞥了一眼,看见孤坟上的照片,虽然发黄但仍旧清晰。是一名女生,笑靥如花,青春洋溢……
女孩没有回答,转过身来,冷冷看着程朗,面无表情,却和照片上死者样貌,一模一样。
“你是她妹妹?”程朗惊诧,开口询问。
女孩摇头:“不,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她,你会怎样想?”
鬼!
程朗恐惧,仓皇间,他瞧见女孩没有影子——是的,她没有影子,脚下空荡荡,只是土地。鬼,都是没有影子的,但鬼又不能白天出来——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我只害那些害死我,害死我全家的人!”她银牙猛咬,面孔狰狞,扭曲着,似一张纸被人揉捏成团,皱巴巴的难看。
“是郑老师他们害死你的?”
“呸。”女孩猛地吐口口水:“他们这种畜生,也配成为老师?”
愤怒的,悲伤的,女孩讲了一个故事——她的故事。
血肉窟窿她是郑老师之前任教学校的一名学生,长得漂亮,成绩优异,为人乖巧。而郑老师,一如今时般,是众女生追逐的对象。
她亦是。但不同的,她只是崇拜——在她眼里,郑老师是成功典范。她从小梦想成为一名老师。
但,郑老师似乎误会她的想法,亦或者,太过自信,认为自己足以迷倒所有女生。
某天,他把女生叫到办公室,动手动脚,女孩反抗中咬了他一下。他亦给了女孩一耳光。后,他威胁女生,敢讲出去,要她无法立足。
女孩胆怯,只得听之任之——然而,郑老师却不断给她穿小鞋,折磨她,侮辱她,摧残她——但他仍不消气,竟然在某天,和李威一起尾随女孩下课,把她拖到巷子里玷污!
女孩的哀求刺激了两个禽兽,他们在完事后,残忍杀害女孩,毁尸灭迹。
这件事,当时很轰动。但郑老师心机极深,善于伪装,所以无人察觉。直到后来,他离开学校,时间也渐渐平息。
但,女孩死后,却没有入轮回,因了家穷,她的尸体被停在警局太平间,直到前不久,才入土为安。
然而,她的死,却深深打击全家。她奶奶因此一病长辞,母亲更疯癫起来,在一次冲向马路时被车撞死。
她父亲为掩埋三具尸体,拼命做工,累出结核病,于埋她不久后也跟着去了。
家破人亡,女孩更加不肯瞑目。即便入土为安,可以投胎亦不肯。当日,鬼差带她过奈何桥时,她猛然打掉孟婆汤,求见阎罗。
阎罗听她遭遇,同情万分,放她上阳间复仇——带着一家子的恨,一家子的魂魄,她化作人形,前来讨命。
尤其,在知晓郑老师那一畜生,又糟蹋一女生后,她便格外发恨。那晚,她跟随郑老师,忽而现身,露出狰狞面目——她怨气太重,见到仇人那一刻,一双眼,消失眼瞳,淌出鲜血,青面獠牙——还有她的身体,上面长了三张脸!
她故意褪去上衣,露出镶嵌胸部的她父亲、母亲、奶奶的面孔。每一张,都瞪着郑老师,苍白脸色,怒目憎恨……
即便,即便郑老师跪地求饶,她亦不放过,生生地,挖出他的心脏带走,以此讽刺他人面兽心。
后,故意弃尸垃圾堆,表示他的肮脏。
之后,她又时不时在李威眼前出现,故意吓唬,让他体验死亡的“快乐”。所以,李威当天才会和程朗讲出那样一段话。
因了李威心性和郑老师一般,都很不堪,所以女孩也挖了他的心——讲完她的经历,女孩忽而“咯咯”地笑了:“我终于,我终于复仇了——我杀了那两个畜生。”
随着她的笑声,四面八方,涌来三个声音,她的胸口,上下起伏,三张脸,隐隐显露。
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程朗莫名觉得心痛。她的脸,愈发狰狞,萦绕青色,却又苍白。她的眼睛,有乌黑的血液流淌,是鬼的泪。
程朗不欲再看,转身离开。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平息心情。虽然,虽然女孩复了仇,两个畜生得到报应。但,她所失去的,最珍贵的,却是再也找不回——看着天空,程朗发出一声叹息——也许,每一件坏事,都有办法躲过法律追随,又或者埋没良心不受谴责。但,冥冥中,上天,鬼神,报应,却是人如何也躲不过的——一切一切,皆是定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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