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死不了,我就原谅你。”
门外传来他的声音,以假乱真到我都分不清他是真老鬼还是假老鬼了。不过对于他所谓的原谅我,请恕我真的无法理解,我做了什么需要他原谅?我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我想对于很多人来说,我最深重的罪孽就是跟杨一凡扯上关系,照这么推论,他跟杨一凡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也是当年科研团队的受害者?可是他跟老鬼不是双胞胎吗?老鬼明明跟杨一凡事件没有任何关系的。
“我死不了的概率有多大?”
我问他,现在争论该不该死、冤不冤枉的问题好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他不会放我出去的。
“百分之十。”
“你怎么算的?”
“我猜的。”
他这么回答我,我想他也是猜的,我看了一眼周围,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如果我的脚还能动的话,或许可以把实验桌搬过来跟墙角构成一个三角形,以缓冲爆炸的杀伤力,但是我现在根本动不了。
所以这百分之十完全就是扯淡。
“嗙……嗙……”
我看到门一下一下的往里面冲击,但是就是打不开,知道有人在外面砸门。
“判爷,你别管我了,赶紧跑,还有不到二十秒而已……”
“你他娘少废话,影响我心情。”
判爷骂了我一句之后继续大脚大脚的踹在铁门上,那是铁做的,你踹什么踹,赶紧跑啊你猪脑吗?
我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本来我离门口就不远,两步就到了,但是还是在地上拖出一条血迹来。
“你踹墙啊!”
我拍着门大声的叫唤他,墙是黄土做的,在严实也比不上铁门,我不想跟他死在一起,但是我知道踹不掉门他是不会走的。
判爷应该是听到我的喊话了,忽然把目标换成了门隔壁的墙壁,我看墙壁一眼,又看炸弹上的数字一眼,很拙劣的土炸弹,几乎就是把火药装到管子里,然后几根管子捆在一起做成的,我甚至还看到上面的三根线都被人剪了。
我猜这是判爷的杰作,他对炸弹的了解可能比我多,一眼就看出这种炸弹根本拆不掉,那些线就是用来蛊惑人而已。
两脚,判爷仅仅用了两脚就把一侧的墙壁给踹出一个洞,在墙壁破空的瞬间,他的一只脚也跟着插了进来,我听到他骂了一句娘之后收了回去,然后在两脚将洞口弄大,直接伸手进来将我给拉了出去。
出去之前我忽然发现脚下的墙有个金色的物体,顺手给捞了起来。
“还有多少时间?”
他一把将我抛到身后背起来,一边气喘吁吁的跑一边问我。
“不够十秒。”
“足够了,老子五十米冲刺也不用十秒。”
判爷斗志昂扬,我知道他有安慰我的成分,五十米冲刺,你忘了你还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我呢。不过判爷真是说到做到了,杂草风一样从眼前划过,把我刮成一个大花脸,在“轰”一声响起之前,我们距离那栋砖瓦房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然后爆炸的威力似乎远超我们的预计,判爷还没来得及跑入楼房里,忽然身后一个热浪拍打过来,我只觉得背后一阵火辣,我清晰的听见了自己脊柱骨裂的声音,然后整个人被一下冲了出去,甩出三米之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接撞到那些铁架子上。
刹那间杂草“嗖”的一声毫无意外的全部燃烧起来了,索性我们已经滚出了杂草丛,不至于被活活烧死,但是就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爆炸的威力太大,直接把砖瓦房外面的铁架子给冲击塌了,“吱呀”一声朝外轰塌下来。
上层的铁架子倾斜下来,下层的自然不堪重负,整个就扭曲了,我双脚几乎被死死的夹着,所幸身体一次性承受了太多的打击,痛觉都麻木了,否则我想我能活活痛休克过去。
判爷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看他甩了甩头,他现在的状态还是好的,因为刚才我一个人几乎抵御了所有的爆炸冲击力,他现在还可以走的。
“快走,去找老鬼,别管我,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有判爷我在,你死不了的。”
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已经有些混沌了,嘴上却还在逞强,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试图用手强行将夹住我双腿的铁架子撑开,可是一切显得那么徒劳。
“判爷……”
我想撑起来拉他一把,忽然耳边传来很大一声“吱”声,我本能的抬头看一眼,上层的一个铁架子忽然整个爆了,“轰”的一下掉下来,顿时连锁反应起来,所有的铁架子在一瞬间歪曲,全部压了下来。
“判爷小心……”
我吼了一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根飞落下来的铁柱直接对着他的后脑来了那么一下,我亲眼看到他脸朝地倒栽在我身边,后脑潺潺的冒着血。
“嗡”的一声,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最可恨的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判爷倒地不起,看着他血流如注。心如刀绞的感觉,我真希望自己现在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又是怎么醒过来的,反正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邢姐跟kingly哭肿了眼,判爷就静静的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身上插满各种维持基本生命的管子。
老鬼还是没有回来,假老鬼也不见了,我找过老鬼在美国的父母,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美国人,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老鬼还有个哥哥,我估计连老鬼自己都不知道。
而刘老头他们再次销声匿迹,那天的事情就跟做梦一样,再也没有人去提及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刘老头他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后来为什么会演变成那个样子?太多的问题,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是救我们的人是枉顾,听邢姐说,他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是我们牵连了他,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搅他的生活了。”
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应该是在说那个炸弹其实是冲着炸死他们去的,结果却因为事发突然,中了我们这两个副车。
而更深层的原因我觉得是他们认为我对他们没有价值了,没有价值的原因可能就是他们发现了,我对某些人起不到一定的威胁作用,而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快就认识到这个问题呢?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而且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小指还套着一个戒指,卡在指节里,两边皮肤都已经发红了,甚至有点肿,好像被人强行取下过,可是没有成功。
当时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充血的状态,怎么可能取得下来?过两天血液回流通畅了,自然就掉出来了。
我以为是邢姐帮我取的,可是她说不是,我也懒得追究了。
我也没有继续追查刘老头以及他们嘴里的事情,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跟判爷倒了,他们眼中的法律也就倒了,所以暴力就会成为他们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不管他们选择明争还是暗斗,我们都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他们,因为他们选择过我,可是我让他们失望了。
“阎王,医生说你没有伤到神经,应该很快能站起来的。”
kingly蹲在我旁边,我看着她,又看了自己的腿一眼,其实坐在轮椅上也挺好的,省得走的腿累。
我知道医生当时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我的腿一点事都没有,子弹都只是卡在膝盖骨上,连关节腔都没有进去,所以我不站起来都是自己的问题。
说白了他就是想告诉kingly他们,我心理有问题,所以他们现在看到我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话不对就刺激了我,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心理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懒得解释,医生说我心理有问题就有问题吧。
我每天都会来看一眼判爷,然后在回家待着,可是今天路不对。
“去哪?”
我问她,她扶在轮椅上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了句。
“他说想见见你。”
他是谁,杨一凡吗?能够支使得动kingly也没有多少后选者了。
我一把卡住了轮椅的轮子,我不想见他,这已经是我最后的理智了。
“或许真的不是他呢?”
kingly带着哭腔。
“以后你不用陪我来看判爷了。”
我知道我不该迁怒于她的,但是我真的很生气。
“阎王……”
她从后面抱着我,温热的眼泪从我后脖子流到衣服里。
“对不起,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伸手将她的一只手掰下来,然后把我醒来后就一直收着的金色戒指套到她的中指里,不紧不松,尺寸刚刚好……
我不知道kingly在看到这个戒指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整只手都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