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鬼一路带着我经过卞城王的第六殿,泰山王的第七殿,都市王的第八殿,平等王的第九殿,最后来到转轮王的第十殿。
这十殿阎罗的大殿外表,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门前石碑上的字不同,所司职责迥异。
简单地说,第一殿好像是法庭,主要职责是审查和评判鬼魂生前的功过是非,然后根据因果报应押解到其他各殿执行。
第二殿至第九殿,就像是监狱,用于惩罚和改造鬼魂。
而第十殿就像是监狱的门卫室,各个鬼魂在接受惩罚和改造后,由这里刑满释放出去。
陈玉芳在被我一击之后,之所以从第一殿直接送到第十殿,那是因为在这一生的轮回当中,没有做什么恶事,用不着经过第二殿至第九殿的惩罚。
我抬眼望去,大殿门口的石碑上刻着:十殿转轮易相形,投生先到孟婆亭,名饮孟茶忘往事,免记前生何处心。
灵鬼看到我在默念石碑上的碑文,立即向我解释道:“快进去吧,转轮王殿内设有金、银、玉、石、木板和奈何等六座桥,专门负责从其他各殿押解到这里的鬼魂,分别核定其罪福的大小,发往四大部洲的适当地方投生。你那朋友要是还投生在我们南赡部洲的话,这辈子恐怕还有机会,如果投生到其他部洲去的话,要想见面就难了。”
灵鬼说道,和当初二爷讲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虽然都有六桥,灵鬼讲的是金、银、玉、石、木板和奈何桥,二爷说的却是金、银、玉、石、木和竹桥。至于什么四大部洲的话,我是闻所未闻。
一是怕灵鬼诳我,二是他本身无知,我问道:“不对吧,我曾经听老人说过,这地府里虽然有六桥,却不是金、银、玉、石、木板和奈何桥,而是金、银、玉、石、木和竹桥,至于什么四大部洲的也是没听说过呀?”
灵鬼笑道:“你刚才讲到的道家的说法,我们现在置身的是佛家的冥界。”
我更疑惑了:“人世间因为流派不同而自圆其说,怎么这阴曹地府也有派系争斗?”
“话可不是你那么说的。”灵鬼解释道:“这天下阴曹地府的鬼魂,不都是来自人间吗?人活在世时的信仰,决定着他撒手人寰后的归宿。比如信天主教的,死后不是升入天堂就是堕入地狱;而信奉道教的,死后不是得到成仙,就是堕入五道轮回;信奉佛家的,不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就是堕入六道轮回。”
“那要是什么都不信奉的呢?”
“要么成为孤魂野鬼,要么堕入地狱。”灵鬼说道:“反正进不了天堂,也不可能得道成仙,更没有机会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我去。
怪不得天下有那么多人信神信教,原来都是为了给自己死后留条后路呀?
看来我这个无神论者,真的要好好考虑了。
不过虽然我接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但时至今日,我已经在二爷的熏陶下,走上了修炼之路,更重要的是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还不单纯只是一个修炼者,似乎我的前世大有来头,从刚才秦广王所说的那半句话中,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灵鬼接着向我介绍,从其他各殿刑满被送到第十殿后,转轮王所要做的事,就是再次核定这些鬼魂的因果罪责,决定该鬼魂应该投生何处,是投为胎生,卵生,湿生还是化生。
是投为无足,两足,四足还是多足。
就算是投为胎生的人身,也要核定是投男身或女身,将来是长寿还是短命,投生于富贵还是贫贱之家等等。
最后将这些投生的鬼魂一一详细记载,每月汇总起来通知第一殿,等秦广王登记好生死薄后,送呈丰都大帝钦定,备查。
最后将这些准备投生的鬼魂,交给孟婆尊神,喝下孟婆汤,忘记过去的一切之后,再派鬼差押投人胎,令其转世。
听到这里,我赶紧催促灵鬼:“快,咱们快走吧,千万别等我那朋友喝下了孟婆汤。”
灵鬼点头道:“行,那我们直接赶往醧忘台。”
醧忘台位于第十殿后的六桥之外,高大方圆有一丈多,四周的廊房有一百零八间,中间还有一条一尺四寸宽的通道,直接通向投生处。
孟婆便是管理醧忘台的冥神。
传说孟婆生于西汉,幼年时即熟读儒家的四书五经,在世时心致志劝人戒杀吃素,始终坚守珍操,未损童贞,八十一岁时仍童颜鹤发。
后来入山修真,一直到东汉时仍活在人世,孟婆离世后,玉皇大帝敕命孟婆为幽冥之神。
由于当时世间有人灵机深厚,能够知晓前世因果,于是耍弄智巧术数,露泄阴间的天机,导致世人妄认前生的眷属,扰乱了世情。
盛怒之下,玉皇大帝命令孟婆建造醧忘台,同时调拨鬼差供她使唤,将第十殿所拟定投生为人的鬼魂,用采自俗世的药物,合成似酒非酒的汤,分成甘、苦、辛、酸、咸五味。
所有鬼魂在投胎转世前都要饮此汤,使其忘记前生的一切。被押解到醧忘台的男女鬼魂,随便在任意一间廊房中,都能看到装满孟婆汤的杯子,喝多喝少都可以,但不能不喝。
如果有鬼魂不想忘记过去,不肯喝下孟婆汤的话,脚下就会现出钩刀将他绊住,并用铜管刺其咽喉,令其受尽痛苦后强迫灌吞。
所有鬼魂饮下孟婆汤后,再由鬼差搀扶着从通道送出,推上麻绳扎的苦竹浮桥。
苦竹浮桥下面是红水横流的山涧,由桥上可以看到对岸的赤名岩上,写着二十八个大字:为人容易做人难,再要为人恐更难。欲生福地无难处,口与心同却不难。
就在鬼魂们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大字的时候,对岸的赤名岩上,会突然跳出两个又高又大的鬼差,一个是头戴乌纱帽,身穿礼服,手拿纸笔,肩上插着利刀,腰上挂着刑具,睁着一双大眼睛哈哈大笑的,名叫活无常。
另一个是脸上污血横流,身穿白衫,手捧算盘,肩上背着米袋,胸前悬挂银纸钱,愁眉苦脸声声长叹的,名叫死有分。
活无常和死有分纷纷把桥上的鬼魂,推落于桥下横流的红水之内。
那些鬼魂中,根器道行浅薄的,欢呼着可以幸运地得生人身;根器道行深厚的,则悲伤哭泣,自恨在世时未修出超脱红尘的功德,以致这痛苦的根身,还要在生死轮回中备受煎熬。
不过不管是根器道行浅厚的鬼魂,落入红水之中,只能是听命于各自的因缘,投生于胞胎之内,等待着脱离娘体的那个时刻,重新开始新的一段轮回。
我跟着灵鬼来到醧忘台下的时候,看到无数鬼魂在那里排起了长队,无论男女老少,因为受尽地狱之苦,全都一丝不挂。他们当中,有的欢喜雀跃,有的唉声叹气,有的英俊潇洒,美丽动人,有的丑陋无比。
这黑压压的一片人体,又没有衣着加以区分,我断然看不清哪个是陈玉芳,只能是飞身登上醧忘台,没想到鬼魂们大呼小叫地喊道:“喂,都是急着去投胎的,你插什么队呀?”
“就是,鬼差在哪里,应该把他送回第一殿,重新发配到地狱去受刑!”
我管不了那么多,高声喊道:“陈玉芳,你在哪里?我是张子晨!”
没有人回答我,但从前面的一间廊房里,传来杯子掉落在地的声音。
我估计那就是陈玉芳,应该是在她举杯准备喝孟婆汤的时候,突然听到我喊她的名字。
我二话没说,直接朝那间廊房扑去。
突然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排队准备去投胎的鬼魂转身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没有理会他们,也不想用神咒加金刚指让他们魂飞魄散,不管他们生前造了多大的孽,毕竟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饱受了磨难,好不容易熬到投胎的这一天,我不能再落井下石了。
我迈开大步从他们的体内穿过,直接朝廊房奔去。
他们几个转身看着我的背影面面相觑,要知道是人可以穿透鬼的身体的,鬼也可以穿透人的身体,但人不能穿透人,鬼不能穿透鬼。
按理说,能够登上醧忘台都是鬼,可我却能旁若无物地穿透他们的身体,并且让他们赶到一股阳气透体,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一个人嘟囔道:“真特么太奇怪了。”
另一个惊愕道:“卧槽,他居然是人?”
我冲进那间廊房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刚好转过身来,她吃惊地看了我一眼,下意识地用双手挡住下面,一脸惊异地问道:“真的是你?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都说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可没穿衣服的陈玉芳比穿着衣服的时候要好看多了,她浑身上下光洁顺滑,窈窕的身材曲线分明,虽然胸前略平称不上凸凹有致,但却没有一丝赘肉,显得那么青春而富有弹性。
我的目光,真的不愿从她身上挪开哪怕是一秒钟。
看到我那副如痴如醉的样子,陈玉芳急得一跺脚:“喂,看什么看,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被她这么一喊,如梦方醒的我面颊一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脑后一阵冷风吹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即响起:“哪里冒出来的妖孽,竟然敢在醧忘台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