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孙晓丽叫我给教导员看相,刚才子虚乌有地看到教导员坐在政痣处的吉普车呢,难道意味着教导员很快就要得到提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要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孙晓丽,一旦教导员成为政痣处的副主任,那他们夫妻还不得对我感激涕零?
不过仅仅是从面相看出来,恐怕还显示不出我的价值,我得想个什么办法,要让教导员夫妇感到教导员的提升,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好。
一路上我只顾想着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太在意谢医生和高干事在说些什么。
高干事是正连级调到团部的,原来是在我们营二连担任指导员,在我入伍前一年调到团部保卫处当干事的。他就在当地找了个老婆,据说还是因为老婆的关系,他才被调到团部来的。
他的岳父是团部所在县的革委会成员,他的妻子名叫王红霞,今年二十四岁,当年作为知青下放到第九生产队,高干事就是在那时认识她,两人结婚后,他的岳父便找到部队领导,才把高干事调到团部当干事的。
而他的妻子高红艳也作为军人家属回到县里,成为县宣传队的队员,后来改为了话剧团。
高干事的岳父是造反起家的,家里住的是过去资本家的房子,除了两次楼的建筑外,外面还有一个小院子,虽然谈不上奢华,但也足以彰显他岳父在县里的地位。
高干事把我们领进院子后,先是放好自行车,然后带我们走进客厅。
我走进院子之前,就看到院子里靠近围墙的边上,有一棵大树,等我走进客厅之前,回头瞥见树下一张竹编的睡椅上,闭目养神地靠着一个老人,看上去应该已经六十多了,显得什么悠闲自在。
我感到有点不太对劲。
首先这天气不热,还没到夏天,那个老人怎么会在傍晚时分坐在外面的树下,而且还是一张竹编的睡椅,那么大年纪不怕受凉吗?
其次,看他年纪应该是高干事岳父的父亲,高干事现在的情况和上门女婿差不多,不管怎么说,他也应该叫声“爷爷”,跟那个老人打声招呼吧?
“红霞,饭做好了没有?谢医生来了!”已经进入客厅的高干事,朝后面的厨房喊道。
“哎,来了,来了。”一个容貌清秀,身材苗条的女人从后面快步迎了出来,看来和谢医生很熟,见到谢医生后笑盈盈地打着招呼:“谢医生好,上午就听小高说你来了,怎么中午不来家吃饭呀?”
高干事身高马大,体格魁梧,没想到他的妻子居然如此娇小玲珑,虽然说不上百里挑一,但往高干事身边一站,我怎么都觉得他们俩有点象猪八戒和嫦娥。
谢医生笑道:“我是出差路过这里的,顺便看看你们。”
王红霞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这是你儿子呀?长的够英俊了!”
谢医生笑道:“不是,他是部队的一名战士,这次准备跟我一块出差办点事。”
出于对王红霞的好感,也是为了给高干事的面子,我“啪”地一个立正,朝王红霞敬了一个军礼:“嫂子好,我叫张子晨,是一营营部的文书。”
“哟,跟高干事过去是一个部队的呀?”王红霞说道:“你们先坐着,饭菜马上就好。”
说完,她转身朝厨房跑去。
高干事笑着对我们说道:“来,我们先坐下。”
谢医生却四下看了看他们家的房间,故意感叹道:“不错呀,在县里有这么一栋房子确实不错,怎么样,带我参观一下呀?”
“哦,行。”
高干事带着谢医生和我,一间间地看着他们的房间。
他们家的房子很大,楼上是王红霞父母和她哥哥、嫂子和侄子住的房间,一共有三间,楼下是他和王红霞住的房子,旁边还有一间房子,是准备留给他们将来的孩子的。
他们结婚才一年,目前还没有孩子。
王红霞的嫂子是长春市的人,当年也是下放到这里,认识王红霞的哥哥后便结了婚,据说她父亲刚刚病故,王红霞的父母和哥嫂,带着两个侄儿到长春去奔丧,所以家里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
我主意到楼上楼下的房间,好像都没有外面那个老人的,而高干事在介绍家里人的时候,也没介绍那个老人,难道......
等我们从二楼下来后,我赶紧走到客厅的门口,朝院子里的那棵树下看去,心想:那老人和那张睡椅,不会凭空消失吧?
我跨出客厅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个老人还在。
一会,高干事和谢医生也走到门口,高干事介绍道:“这栋房子过去是本县一个资本家的,解放前我岳父就在他的工厂里做工人,后来他被处决了,因为我岳母在他家当过丫头,这栋房子就分给了我岳父了。”
我特别留心了一下高干事和谢医生的表现,发现他们的目光也扫过那棵大树和树下的老人,但两人似乎恍若未觉,根本无视那个老人的存在。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在教导员家的那一幕重现?这个老人和那个穿和服的女鬼一样,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毛骨悚然起来。
教导员特别交待过,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说出来,所以我不敢询问他们,但又有点不甘心,于是说道:“高干事,这棵大树真好,要是到了夏天,一家人都可以坐在下面乘凉了。”
高干事笑道:“哈哈,你当这里象你们南方吗?就算是夏天也凉快的很,你看我们家家户户连个扇子什么的都没有,还用得着在树下乘凉?”
我还没在这里经历过夏天,所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听高干事解释后,更加觉得那个老人有点诡异。
这是王红霞从厨房里端出饭菜,同时叫道:“来,谢医生,小张,快上桌吃饭。对了,小高,你把爸爸房间里的老白干拿出来,谢医生难得来一趟,晚上得好好喝一口。”
“好。”
高干事转身朝楼上跑去,王红霞又走进了厨房。
谢医生这时低声问我:“你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了吗?”
我摇头道:“没有。”
这时,我看到那个老人从睡椅上起身,象那个穿和服的女鬼一样,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转身朝院子的大门外走去。
看到我目光有些异样,谢医生满腹疑惑地问我:“怎么,这院子里有什么古怪吗?”
“没有。”
那个老人走了,但那张睡椅还在,我立即朝睡椅走去,快要接近睡椅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高干事喊道:“谢医生,小张,来,喝酒!”
“好。”谢医生答应了一声,不过没有进去,而是一直看着我。
我回头看了谢医生一眼,再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那张椅子不见了。
显而易见,刚才那个老人就是一鬼。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的树下?谢医生说过,最近高干事间歇性地有些不正常,难道就是被他给缠住了?
我立即回身朝客厅走去,谢医生用目光询问了我一下,那意思是问我有什么发现没有,我摇了摇头。
谢医生这才轻松地笑了笑,转身和我一起走进客厅,坐在桌子旁。
王红霞的厨艺很好,做出来的菜花样多,也很丰盛,只是因为不知道我回来,所以没有大米饭,主食是馒头,但比起部队的窝窝头要好吃多了。
等我们落座后,高干事夫妻俩十分热情,高干事一个劲地向谢医生劝酒,谢医生不太喝,而作为战士我不敢喝,王红霞便不停地朝我碗里夹菜。
后来我才知道,高干事夫妻之所以对谢医生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上次高干事脑袋砸破后,谢医生对他一直很好,除了陪他到省人民医院去看病,还经常来他们家看他。
而谢医生之所以如此重视高干事,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看看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二是看看我究竟有没有道术。
虽然他是军医,既是党员又是干部,但作为精神科的专家,他对许多未知领域却又怀有莫大的兴趣,用他的话来说,他的一生,就是对生命科学永不停止的探索。
他也很清楚,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他的许多探索都是在触犯唯物主义底线的,所以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这也就是他能保守我的秘密的主要原因。
我要是为此出了问题,他也脱不了干系。
也许平时高干事在家备受限制,虽然我和谢医生都没喝酒,他却兴致昂然地自斟自饮,而且他的酒量很大,一瓶老白干几乎见底了,还让王红霞上楼再去拿一瓶。
王红霞瞟了他一眼:“说是招待客人的,你倒好,自己全干了。”
高干事有点大舌头了,说道:“红霞,难......难得谢医生来家吃饭,你就......就让我尽兴吧!”
“哼,看你个酒鬼,平时还少喝了吗?爸妈在家的时候,你总是躲在院子里的树根下喝,当我不知道?”
我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高干事总是躲在树下喝酒,才被那个老人给缠上了。
“行......行了,媳妇,别......揭短,好在谢医生不是外......人。”说着,高干事似乎刚刚想起还有我在,只见他瞪着双眼,用手指着我:“小......张,上次是误会,别怪我煽过你,那......也是为你好,今天你可不准看我笑话!”
我立即发现手里的筷子,起立道:“是!”
王红霞白了高干事一眼,伸手把我往椅子上一拉:“小张,别理他,这是在家,不是在部队。”
高干事又朝王红霞说道:“媳妇,你......倒是拿不拿?”
王红霞两眼一瞪:“不拿!”
“行,你......不拿,我自己去拿。”说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谢医生赶紧把他扶住,对王红霞说道:“小王,难道小高酒兴起来了,你就替他去拿一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