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武儿见他们上了马车,也赶紧雇了一辆马车,尾随他们而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大街上奔驰着。此时,天上没有月光,夜空乌沉沉的,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因为大家都去了城西赏花灯了长街越走越寂寥,马蹄声和车轮辚辚的声音,在街上远远地传出去。苟武儿撩起车厢的帘子,对那车夫道:“大哥,跟着前面的车子,不要跟丢了。”
那车夫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挥起手中的鞭子,抽打马背。
苟武儿隐隐闻到了一股腐臭的气味,也不在意,探头到车窗外,望着前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了两条长街和一条大胡同,终于来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前,只见门上悬挂一块牌匾,上书:余府。
段公子先下了马车,然后将余嫣然搀扶下车。苟武儿也赶紧从车上下来,叫车夫等他,那车夫答应了。
段公子见苟武儿竟然跟到了余嫣然家门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他面前,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一直跟着我们。”
余嫣然道:“段大哥,夜深了,你先回去吧,这种人,咱们不必与他一般计较。”
这时,余府的大门开了,出来两个家丁,齐道:“小姐,你回来了。快进来吧,老太太担心死了。”
段公子扭头对余嫣然道:“余妹,你先进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余嫣然“哦”的一声,道:“段大哥,你小心点儿!”莲步轻迈,走向家门口。
苟武儿突然喊道:“余嫣然,我喜欢你!”
这一声表白,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个光头无赖居然说喜欢余嫣然,先别说般配不般配的问题,这个目光猥琐的家伙最多十四五岁,还是个少年,如何懂得什么是爱情。再说了,这个长相平平,言行举止之间透着地痞泼皮气味的家伙,简直就像一只苍蝇,使人烦透了。他如何能与高贵美丽,才华横溢的余嫣然相比,别说做她的相公,就是当她的跟班下人,只怕也不配。正应了那句俗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家伙就是那只不知廉耻的癞蛤蟆。
听了苟武儿这句表白,余嫣然浑身一震,顿时脸红到耳根,心里噗噗狂跳,自己活了十七岁,第一次听一个男子说喜欢自己,如此直截了当,让人猝不及防。当然,并不是她喜欢苟武儿,而是一个异性向自己表白,证明自己确实长相漂亮,心里产生了一种优越感。
段公子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余姑娘说这种话。滚!赶紧滚!否则我叫家丁将你扭送去官府。”
既然把事说开了,苟武儿也来了劲儿,大声道:“凭什么我不能说喜欢余姑娘?你是他的谁?你管得着吗?”
这话把段公子驳倒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虽然余嫣然与他青梅竹马,情意绵绵,但两人终究还未婚配,说到底,两人只是恋人。可是要当着这个泼皮的面说自己是余嫣然的恋人,却又说不出口。
苟武儿见他气得脸色铁青,得意地道:“哈哈,说不出了吧!我告诉你,我爱上余姑娘了。
老子发誓,一定要娶余姑娘做老婆。就这么简单。”
段公子瞪眼道:“你……你做梦!”
余嫣然径直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对苟武儿冷笑道:“这位兄台,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的家庭背景是什么。我告诉你,段子轩大哥是我的心上人,我们青梅竹马,心心相印。而且早已定了婚约,没人能分开我们。你想娶我做老婆?哼哼!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会跟你这种泼皮无赖扯上半点关系。听清楚了没有?”
苟武儿早已料到会有这种结果,立马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无所谓,反正你们一日没成亲,我就有机会。我不会放弃的。”
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倒也有一股气魄。
段子轩叹道:“小兄弟,你敢爱敢恨,精神可嘉。段某佩服!但你和余妹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就不要再骚扰我们了,好吗?”
余嫣然瞪着苟武儿,道:“我警告你,不要再缠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哼哼!我们余府也不是好惹的。”
她以为苟武儿这么大胆地缠着她,家世背景肯定不简单。因为一般的平头百姓是绝对不敢做出这种荒唐之举的。在京城楼兰,她城东余府也算是名门望族,纵然是官府,也忌惮她家三分,何况一般的老百姓。谁知苟武儿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平头百姓,一点家世背景也没有。这也许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借着余府门前灯笼的烛光,苟武儿瞧着她生气的俏脸,顿时心魂荡漾,心跳加速,心想妈呀,真是太美了,她把我美死了。完了,完了,如果不能娶她做老婆,我会死的,活不了的。
段子轩见他看余嫣然把魂都看丢了,大声道:“余妹,咱们走,不要理这种人。”
余嫣然“嗯”的一声,道:“段大哥,你路上小心!”转身进了余府。
段子轩点了点头,也上了马车,径直回家去了。
余府的家丁冷笑声声,把门关上,只留苟武儿一人呆在那里,陪着冷清的夜色。
那车夫道:“小兄弟,咱们走不走?”
过了一会儿,苟武儿才反应过来,道:“走!回去!去承天官驿。”
马车在幽深的街上走着,越走越孤清。苟武儿满脑子都是余嫣然的音容笑貌,纵容天塌下来也是不管了。
走了许久,外面吹进来一股浓浓的腐臭,就像是死尸的气味。苟武儿微微吃了一惊,撩起帘子,道:“大哥,咱们到哪儿了?怎么这么臭啊?”
车夫却不回头,嗓子嘶哑,道:“还没到呢,别急!”
苟武儿“哦”的一声,道:“那你跑快点吧!时候不早了。”
车夫点了点头,扬起鞭子,抽打马匹,马车立马狂奔而去。
又跑了一程,苟武儿有点不耐烦了,掀起帘子,道:“大哥……啊!人呢?”
车夫居然不见了!
马却依然在跑,沿着一条荒僻的小路往前冲。
苟武儿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喊道:“妈呀!怎么回事啊?这是去哪儿呀?”
夜幕之中,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在狂奔,如此诡异的场景,如此可怕的夜色!
苟武儿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掀起车厢后面的帘子,瞅准一处路边的草丛,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他在地上滚出了几米远,摔得浑身散了架似的,大声痛叫起来。
他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环目四顾,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在他抚摸着腰背,龇牙咧嘴之际,一个人悄然来到他面前,却是那个车夫!
苟武儿火了,骂道:“你奶奶的,老子雇了你的车,你却把老子扔到这种地方来了。快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车夫面容枯槁,形瘦如柴,直直地瞅着他,嘶声道:“这里是城外,这条路通往牛背山。”
苟武儿又闻到一阵腐臭,听到牛背山这三个字,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和欧阳想爹在牛背山遇到的骷髅鬼,也是这种腐烂的气味。他打了个冷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你……你不要骗我,日落之后,城门就关了。咱们是不可能到了城外的。”
车夫冷笑道:“没错,天黑之后,城门就关了。可是我驾的马车会飞,飞出了城外。你信不信?”
苟武儿望着周围荒野寂寂,已料到这里必定是在城外了,道:“那你是谁?你……你想干嘛?”
就在这时,天上乌云消散,露出了一轮冷月。月光倾泄而下,照着车夫的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这个骨瘦如柴的车夫片刻之间变成了一具骷髅!一具活生生的骷髅!
一股冷气顿时从苟武儿的脚底往头顶上冒,使他浑身直哆嗦,简直吓得灵魂出了窍,颤声道:“苏摩永生咒!月圆之夜肉身消失!原来……原来你是段三派来的!”
骷髅车夫嗓子更加嘶哑了,道:“没错,不想死的话,赶紧把《养生录》交出来,否则只怕没人替你收尸了。”说着从背后拔出一把长长的尖刀,那把尖刀居然插在他的身体之内,夹在脊梁骨和胸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