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话嘴动皮不动,一个胳膊甩打着把红袍给卷了起来丢给我,招呼我和和尚过去坐下。
门口的角落有四五个骷髅头,像是从门外那个祭祀台滚进来的,这小子随手扯过来给垫在了屁股底下,又丢给我和光头一人一个,说,“别急,等会儿等那老头子过来一块儿想办法出去。”
我扶和尚坐下,和尚摆弄着他自个儿小拇指,看样子是想自个儿给接回去,我问他疼不疼,这家伙倒是挺硬,来了句,“没啥事儿,我要不是自己控制着这手不让他自己碰着脑袋,估计这会儿脑袋都让自己给拧下来了。”我一听他这么说,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的想起前几天那山上的孩子就是自己把脑袋给活活拽下来的,我当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难道也和这个有关?
当下试探的问了句,“怎么回事儿刚才?”
和尚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打刚戴上那骷髅头就感觉憋着慌,后来直接憋的要喘不过来气,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在增大,这头骨开始往肉里长,这左手也不停使唤,像是被人拽着似的就要拧自己的脑袋……”
旁边的小白脸听了后冷哼了一声,“亏你还是个会念经的……”
我看了看旁边的这家伙,长的样子就很不简单,老爷子说能进这墓的人十有八·九都能算的上是行业里的高手了,排除他自夸的成分,这进来的人也应该有两手儿。
那白脸人看着我迷惑的眼神儿,眼皮拉了拉,“我跟在你们后面进来的……”
我好奇的问了句,“你是人是鬼,怎么跟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小子的脸像是糊的白纸,身上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像是个木偶被拉了线,又像是皮影戏里的驴皮子纸人。
他面无表情的呆了半天,冒出句话,“以前是人……”
我倒是对这个答案倒不是很惊讶,旁边的和尚开始得瑟不出话来了,噎哧了半天问道,“那你是鬼?”
驴皮人儿咳了一咳,说道,“鬼能救你么?”
和尚又开始他那标准的挠脑袋动作,“那你是干啥的?”
就见那驴皮子纸人呆呆的抬起头,没回答。
这和尚还想再接着问,我赶紧给拦住了,心想是人是鬼没关系,能不能出去才是大事。自己又站起身摸了摸石门,问道,“你说这门只能进不能出是怎么回事儿?”
驴皮子纸人看了看我,好像我能找到出口似的,“我刚试了,甬道外面的出口被大石头压死了。”
我让他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驴皮纸人说道,“可能是这大石门一动,触动了外面的机关,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给压死了。要想出去就只有那老头子有办法。”
我一听这家伙和老爷子看样子认识,没准是他昨晚叨叨的那些往来的盗墓贼,就又问了句,“你之前见过这老爷子?”
这家伙扑哧一笑,和捅破了窗户纸儿似的,说道,“上次见他那腿脚还利索着呢,这回都成老头子了,还是待在墓里头好啊,也不知道过的哪年哪月,反正死不了就行。”
我越听越糊涂,也懒得继续问,看这样子想出去白脸人是指望不上了,那和尚这会儿也不敢坐那个人脑袋架子了,生怕一会儿屁股再陷进去,自己摆楞着那截耷拉下来的手指头,垂头丧气。
那驴皮子纸人自个儿又默默了叨咕一句,“也许他这次进来就没打算出去……”。
我寻思着那也不能坐这儿等死啊,他不想活了,老子还年轻呢。这上面的门堵没堵死,我得亲自上去看看再说。想着站起来拉了拉坐地上的和尚,问他走不走,这光头像是灌了迷魂汤似的,就是不起来,说他看不见这疙瘩有口子。好说歹说就是不走。
我心想怪了,这石门留下的缝儿就在这儿摆着呢,他竟然看不见。
见他不走,那驴皮子纸人也没反应,我自己走出去两步又停下了,寻思还是别冒这个险,反正现在都出不去,还不如老实点儿,等会儿那老爷子。这人多好办事儿,这会儿要是脱离群众单干,掉队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连搭个手的人都没有。
按理说这墓大小也就九十多平方,五间墓室,挨个角儿的翻我也能把老爷子给翻出来,哪成想这么大个儿的一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我也不敢靠那驴皮子纸人太近,出于我二愣子的性格,耐不住寂寞又问了句,“嘿,兄弟怎么称呼你?”
谁知道那家伙像没听见似的,独自坐在骷髅头上发着呆,一副活死人的相儿。
和尚瞅了瞅我,对着刚才救他一命的白脸人满脸感激,又杵了杵我,说道,“和人家客气着点儿。”
我又仔细看了看那家伙,就一个右胳膊,左边儿空荡荡,倒是这右胳膊上吊着的手够大,刚刚一把就把那大骷髅头给捏住了,手劲儿还不小,能把那玩意儿直接给捏碎了,而且还没伤到和尚。就是这和尚本人,练了几十年功夫也没练到这个水准。
一提和尚练功的事儿这和尚就给我脸色看,好像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和尚庙跑下来的。我看这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的,也不说话,自个儿寻思在踅摸踅摸,最好一会儿别空手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不能白损失这一身胆子啊。
想着就又奔墙角那个大石头棺材过去了,之前因为没光没亮的,也顾得上仔细看,这下有个火把照着,得仔细看个清楚,那驴皮子纸人看着我起身,嘴动皮不动的来了句,“别碰那里的东西……”
我听他这么说但是没当回事儿,心想,我下来就是来拿东西的,现在没找着有用的还来气呢,你还拦着我。
闷哼了一声儿走到了那棺材旁,又看见那个大青刀横在棺材里,心想这玩意儿就算不值钱拿出来防个身也行,握着那刀柄,像是攥了个冰疙瘩,接着手一提,这心里暗骂了一句,“靠,还他妈的真沉。”
我这费劲巴力的把刀刚提出来,就看见那驴皮子纸人嗖的一下子窜到了我眼前,他那个姿态活活像是个枯叶子飘了过来。这下我真分不清他是人是鬼了。这大刀刚抬起来,就感觉手臂一震,就像机器人被按了遥控器,接着嗖的一下子就把刚到手的刀给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擦着和尚的头就插进了他身后的石门上,那和尚见状一下子愣住了,嘴唇发紫,跌跌撞撞的奔着我就过来,直接给我拎了起来,“操……,恁是要干啥子?”
我听他说这硬气的话都有点儿颤音了,刚想笑话他,就感觉不知道哪儿来的手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扇的我一下子蒙了。
我这刚要开口骂,这手又抽了我两个嘴巴子,我仔细一看我这刚刚握刀的手,正紧跟着迎面糊了过来,好像这东西完全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儿,抽完了还要抽。看的和尚两眼直发呆,猛的把我扇到半道儿的手给拦了下来,我这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向上使劲儿,这和尚就使劲儿的给我摁着,我心想完了,这家伙别再像他自己似的,一来气把我手给掰断了。
就这僵持的档口儿,那旁边的驴皮子纸人鼻子耸了耸,“叫你别动这里的东西,不听……”。
我以为是他捣鬼,结结巴巴的刚要问,就见他直接一把扯过我脖子上挂着的水壶,拧开了盖子。他一看里面是血,纸皮子似的脸顿时绽开了花,自言自语道,“我说什么东西闻着这么香呢……”。
和尚听音儿一回头儿,吓的直接坐地上了,把我也给杵那儿了,我眼睁睁的看见他那驴皮纸似的脸像是窗户纸糊的不够结实,随着他笑直接裂了开,露出里面发黑的肉,还有白色的骨头。
他一看我和光头呆了,一下子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上嘴,对着水壶的嘴儿把剩下的血给喝了个精光。
和尚躺地下像发了羊癫疯,我这看的目瞪口呆呢,这手也没停下来,意识清醒,就是扇自己嘴巴子的手还在继续挥舞着。
扇的自己都快兴奋的快要高潮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照我脑袋瓜子一阵乱拍。我像睁着眼做梦似的醒了过来,一看,“操!老爷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这下有救了。
哪知道这老爷子没顾得上搭理我,直接背对着那驴皮子纸人跪到光头身边儿开始给他做开了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