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听到衙役的昭告,席牧淳猛然瞪大眼睛:“这个廖远怎么跑到江州来了?还成了杀人犯?”
“重名吧,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达木塔在一旁没心没肺地说道。
“不行,得去看看,万一真是那个给咱们写信的廖远,怎么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席牧淳摇了摇头说道。
“成,吃完饭去看看...”达木塔撇了撇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吃完晚饭,众人走出酒楼直奔江州府衙,江州算是宋朝的一个大州,府衙建设得也非常气派,门庭广大、雕梁画栋,席牧淳在府门前送上了名帖,直言自己是宰相府二姑爷,请求面见江州刺史。不多时,府衙大门敞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率人从里面迎了出来,此人便是江州刺史顾国章。
顾国章见到席牧淳一行人,赶忙走了上来,抱拳拱手,一揖到地:“下官江州刺史顾国章见过各位上差。”
席牧淳见状赶忙上前搀扶:“顾大人,我等并无功名在身,也不是什么上差,大人身为封疆大吏,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顾国章抬头看着席牧淳,双手将名帖奉还,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下可是秦相爷的二姑爷席公子?”
席牧淳微微欠身,满面和煦地笑道:“正是在下,叨扰顾大人了。”
“哎,二姑爷哪里话来...”顾国章微笑着连连摆手:“相府亲眷大驾光临,乃是我江州大幸...”说着朝府衙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二姑爷和各位上差入内奉茶。”
席牧淳跟顾国章相互客气着走进府衙内堂,分宾主落了座。顾国章满脸堆笑地看着席牧淳,一口大板牙呲得好像要咬人似的:“二姑爷此次途经江州,下官略备薄礼聊表心意,不知各位下榻何处,稍候下官便差人将礼品送过去。”
席牧淳闻言赶忙摆了摆手:“刺史大人误会了,我等不是纨绔子弟,此次过府拜访更不是为了索礼,只是有意见事情想要请教大人。”
“哦?”顾国章闻言有些尴尬,赶忙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演示窘态:“请教绝不敢当,不知二姑爷有何训教,下官洗耳恭听。”
堂堂江州刺史,四品大员,在一个宰相亲眷面前竟如此谦卑,毫无朝廷命官应有的气度和从容,看着眼前这张阿谀奉承的脸,席牧淳心中泛起了一丝寒意,这样的地方官怎么可能把江州治理好?
“二姑爷,二姑爷?”眼见席牧淳坐在椅子上发愣,顾国章舔着笑脸叫道。
“哦,顾大人,我们此来是想问您一个人...”席牧淳缓过神来冲顾国章说道:“刚才在街上听衙役昭告,有一个来自潭州名叫廖远的犯人明日要斩首示众?”
“正是...”顾国章笑着说道:“怎么,二姑爷认识此人?”
“不太好说,我们此去潭州确实要找一个名叫廖远的人,不知是不是重名...”席牧淳皱着眉头说道:“不知此人身犯何罪?我们可不可以见见此人?”
“这个...”顾国章面露迟疑,伸手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此人的确是潭州人士,在家乡杀了人,半月前潜逃至江州,被衙役抓获。前日过堂之时,此人亲口承认杀人,下官依律判斩立决。”
“前日判的斩立决,明日就要斩首?”席牧淳皱眉问道。
“额...正是。”顾国章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
索隆是个急脾气,“呼”的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顾大人,此事恐怕不符合大宋律例吧?所有的死刑必须经三司复核,圣上朱批,即便罪大恶极,至少也需要刑部核准。判决至今不过三日,此时恐怕连核准文书都尚未送达临安,怎么可以如此草率行刑?大人就不怕担一个罔顾律法,草菅人命的罪名吗?”
“哎呀,上差容禀,下官万死不敢如此造次啊...”顾国章闻言吓得赶忙起身,连滚带爬地来到众人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此人并非在我江州地界犯案,按理说下官应当将其拿住押解回潭州,交由潭州地方官处理。但是,潭州刺史薛亮与下官乃是同科进士,训地又近,时常有往来,我二人关系甚笃。下官抓住廖远后曾差人送信给薛亮,想要派人押解他回潭州,谁知薛亮回函中说此人穷凶极恶,手上有多条人命,为免夜长梦多,恳请下官特事特办,速速处决此人。下官唯恐此人逃脱,这才违例行事啊。”
“潭州刺史薛亮?”席牧淳皱眉问道:“此人是我岳父大人的门生吧?”
“正是,正是...”顾国章抬头说道:“不光薛亮,下官也是相爷的门生啊。”
席牧淳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扶起顾国章皱着眉头问道:“顾大人,您是见过廖远的,在您看来,此人是否是穷凶极恶之人?”
“既然二姑爷问了,下官便实话实说...“顾国章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廖远乃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是杀人狂魔?就算薛亮不明言下官也知道,此人定是与薛亮有隙,这才逃离潭州。只是这外官之间相互照应乃是常有之事,下官一时糊涂,觉得不能因为一个平民得罪了同门好友,这才......”
顾国章话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席牧淳冷笑着摇了摇头,奥斯卡欠这个家伙一个小金人......
“顾大人,带我们去见见这个廖远吧。”席牧淳抱着膀子说道。
“好好好,没问题。诸位请随我来...”顾国章闻言如蒙大赦,赶忙在前面带路。
来到江州府衙大牢,众人穿过了层层监牢来到了最深处,隔着牢门便看到一个清瘦男子披头散发,垂头丧气地坐在牢房中间,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还带着斑斑血迹,面前还摆着一餐牢饭,但他一口也没有吃过,显然已经万念俱灰了。
“廖远,有几位上差前来审问你,你要老实答话!”顾国章站在牢门口说道,可是廖远却没什么大反应,反而将头埋得更深了。
席牧淳一行人皱眉对视了一眼,都感觉非常奇怪。此人如果真有冤屈,碰到上差提审必然会燃起希望拼命伸冤,可他怎么会依旧如此颓然,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
“廖远,你到底在潭州杀了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人?”眼见席牧淳等人都在皱眉沉思,索隆便上前提出了问题。
“我已经说过了,杀人是为了报仇。”廖远仍旧不抬头,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了一句。
“那你到底杀了什么人?”索隆继续追问道。
“一条金狗......”廖远冷冷地说道。
索隆闻言惊诧地转头看向顾国章,高声问道:“他杀的是金人?此等民族英雄怎能判死刑?!”
“哎呀,这位大人,您有所不知...”顾国章伸手将索隆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此等冤狱各州都不在少数,被污杀人者多会声称自己杀的是金人,不过是博取同情、意图脱罪的谎言而已,当不得真......”
听到索隆说自己是民族英雄,廖远这才抬起头,撩开眼前脏乱的头发望向索隆,谁知刚刚露出脸,一旁的席牧淳和达木塔同时惊呼出声:“我靠,宋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