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谁在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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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看重血脉的时代。

  人人生而不平等。

  或许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世界也会有人高呼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造反,但现在,贵人就是贵人,奴隶就是奴隶!

  祖上牛逼,那么你在世人眼里,天生就高人一等!

  如果祖上出身不好?那么不好意思了,龙生龙,凤生凤,耗儿生的儿子,你得接着打地洞。

  现代人可能难以想象,但这个时代规则就是这样。

  出身高贵的人哪怕十分无能,只凭着血脉,就能得到数不尽的夸赞。

  好战之人,可以称其勇武;怯懦之人,可以赞其仁善;哪怕好美色,换一个角度解读,也可以夸他繁衍子嗣有功……

  白家耗费金山银山养了三十多年的孩子,突然穿越时空,流落到这生产力极度低下、还未完全从奴隶制转变为封建制的时代,不提他精致讨喜的样貌,他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凭着这透骨的贵气,也没有人会把他当成平民,更别说把他认作命如草芥一般的奴隶或者野人了。

  能养出这种孩子的家族,必是底蕴深厚的名门望族,所以王后初见他,就问他是哪家的孩子。

  可惜白景源根本听不懂雅言。

  对于这一点,他很能接受。

  那些一穿越就能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的优秀穿越者,怕是只活在里。

  哪怕二十一世纪还存在十里不同音的现象呢!跨越时空还能跟古人无障碍交流的,他只能说一声牛逼!

  或许穿越这种事,冥冥之中是需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发生的。

  若不是自家儿子一直养在身边,又是在她怀中咽的气,任袖肯定会把白景源错认为她的儿子。

  因为白景源与死去的公子白,样貌至少九分像!

  再加上年纪和身高差不多,就连胖瘦也一致,他又身着黄钩抢来的、桑丘商人特意为公子白制作的华服,若是公子白还在,俩人站在一块儿,怕是连她这个亲娘都会把他们错认成孪生兄弟!更不要说旁人!

  白景源前阵子被黄钩吓得吃不香睡不好,以至于瘦得不成人形,这几天想开了才养回来一点,他现在连这姐妹俩具体是谁都不清楚,哪儿能猜到公子白是患了痢疾病亡的啊!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他现在和死前拉得虚脱的公子白,竟连胖瘦都差不多!

  所以,杀人如麻的任沂见了他,不仅没有顺手剁了,还大老远的把他带了回来。

  发现白景源不会说雅言,王后压下心底的急切,正要换楚言再问,任沂一屁股坐到地上,端起侍者刚送上来的香饮子一饮而尽,指着白景源笑道:

  “这孩子也不知跟谁学了一嘴土话!你还是莫要问了,省得笑破肚皮!”

  任袖被她一笑,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忙笑着吩咐愣在一边的阿瑟,让她带白景源下去安顿,顺便摸清他的情况。

  幸亏白景源听不懂雅言,否则听了这话怕不是要尴尬死!

  他哪儿知道这时代,哪怕是楚言,贵族说的也与贱民说的有区别?

  阿瑟会说楚国土话,心情复杂的叫了声“公子”,就请他跟她下去安顿。

  这会儿天色已晚,虽然他现在只有七八岁,但他那颗大老爷们儿的心还是让他觉得,这个点儿留在女人帐篷里很不合适,听得阿瑟招呼,白景源立刻就从了。

  离开前,想起这是在别人地盘上,他又特意学着黄钩他们,对着上首的任袖还有任沂作了个江湖气十足,不伦不类的揖,口称“那便打扰主人家了”,就跟着阿瑟退了出去。

  “嘶此子,竟像是不通礼仪?”

  平日里惯会装模作样的任袖,这会儿都忍不住露出惊容来了!

  实在是……白瞎了啊!

  不懂雅言,满口土话,不通礼仪,却又满身贵气,感觉就跟个大美女叉着腿坐在大街上抠脚一样,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任沂听得她问,脸上的嬉笑立刻收起,坐姿也端正起来。

  这是从姐妹状态,调整到主从姿态了。

  知道她要说正事了,任袖放下手中漆盏,也换了坐姿,做倾听状。

  “大泽野人言,此子生于大泽!”

  任沂表情凝重。

  “哦?”

  任袖挑挑眉,一脸“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生于王族,岂能不懂其中道道?她们任家先祖还说自己是石头成精呢!除了那些愚民,谁会信这个?

  严肃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任沂翻了个白眼,放过酸疼的腿,再次恢复随意的坐姿,没好气道:“起初我也怀疑这是有人设计,可接触几天下来,倒是发现许多细节。”

  “还不细细说来?阿姊,你当知此子落于吾手,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么心急作甚?你看我这一身?还有人样吗?辛苦大半月了,好歹让我吃顿饱饭,再好好洗漱一番可好?”

  再说人都带回来了,这么着急干啥?

  刚急着把人带给她看也就罢了,现在白景源都下去安顿了,她好歹是个手握实权的将军好吗?这么脏兮兮的,大半夜还饿着肚子,不难受吗?

  “那你快去!今晚我俩一起睡,待会儿你再细细跟我说!”

  原本她是要带着孩子去齐水城的,结果现在停在半路进退两难,最近她和后殳僵在这野地里,都快成斗鸡了!现在总算看到事情有了转机,她怎能不急?

  见任沂老大不乐意,一副“我想睡觉,不想和你开卧谈会”的样子,任袖高声呼唤宫人:“芦芦!还不快带你家将军下去洗洗!庖彘何在?快些整治些好饭食!把这贪吃鬼喂饱了吧!”

  芦芦是个十来岁的女童,听得任袖唤她,便欢欢喜喜的跑了进来,拉着任沂蹭得油光发亮的袖子就往外扯:

  “将军再不洗洗,芦芦都要被熏晕过去了!将军回来,芦芦就让烧水的起来了!这会儿正好哩!”

  任沂也不生气,摸一把芦芦的头,被她嫌弃的躲开,不由哈哈大笑,起身出去了。

  任沂那一身,怕是没有一个时辰洗不干净,任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时怀疑白景源的来历,一时期待着这是上天的怜悯……

  先王已去,独子又亡,她不打算改嫁,自是没法再生一个,白景源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收敛起来的野心瞬间膨胀!

  正万分煎熬的捏着颗软糯的点心一点点的咬,就见阿瑟撩开帐门,跑到榻前跪下,眼带惊慌唤她:“公主!公主!”

  “为何如此慌张?”

  阿瑟性格沉稳,见她如此,任袖瞬间翻身坐起,抓住了她的胳膊!

  “公主!他!公子他说他姓白!”

  “白?”

  公子白因打小肤白胜雪得名,现在来了一个与他长得这么像,姓白的小童?

  任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果真是有谁在算计她吗?